（五）上岸事例
上岸的时候，天又下雨了，下得那么地淋漓畅快。可雨天终究是雨天，总会让大部分的人莫名烦躁。
云烟今天的心情却很轻松，因为今天有伞，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在这大雨滂沱的大街上。其实玄玉是打算雇车的，但云烟却坚持要走，他说：在雨中多走走，可以洗去心头不必要的心事。玄玉和赵可人只能苦笑着随了他去。
大街上来往行人匆匆，不时有人发几句“这烦人的天气”这样的牢骚。看来，像云烟这么有雅兴的人，毕竟不多。不过，还有一些人，比云烟更有“雅兴”。他们连伞都没打，就这么淋着雨走着，他们的肩上，都搭着一柄长剑，衣裳褴褛， 步履懒散。玄玉告诉云烟：他们都是些无门无派的流浪剑客。
“如果他们当初选择了读书而不是学剑，你们说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云烟道。
玄玉笑道：“天下间穷困潦倒的书生，并不比这些流浪的剑客少。”
赵可人道：“其实他们这样也未尝不好啊，最起码自由自在，风流潇洒。我们开始学剑不都是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吗？”
云烟道：“连着饿上个三五天的话，就不会觉得自在风流了。”
玄玉道：“如果他们不脱离师门，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云烟道：“如果不是师门让他们反感，他们又怎么会脱离呢。”
玄玉道：“如果他们想开一点，日子就会好过的多。”
云烟道：“如果他们没有原则，也就不会做剑客了。”
玄玉道：“如果学剑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又何苦学剑？去学经商不是好的多。”
“如果……”
赵可人打断两人的话道：“如果我们再不找地方避雨，我们有伞也要变成落汤鸡了。”
玄玉又笑道：“落汤鸡我倒无所谓，只是如果再不吃饭，我肚子就要咕咕叫了。”
云烟接道：“如果你不说这句话，我就不会觉得饿了。”
赵可人笑骂道：“你们两个可以去死了。”
“如果……”“哈哈哈哈……”
人世间哪有如果呢。做了选择，便再无法回头。在时间面前，我们都很无力。即使错了，也不得不继续下去，选择了，就得担当后果，不是么？
云烟三人一进“福源客栈”，便遇着了梦倾城。
如果不是玄玉事先提点，云烟定然会把梦倾城当成是女人，即便他穿着男装，也会把他当成是女扮男装的女人。他身边围绕着的几个女子，姿色已颇为不凡，但跟他一比，却都成了伴花荷叶。更令人迷惑的是，他的言行举止间，还有着一丝淡淡的脂粉味儿。
“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物。”云烟看着那个被梦倾城迷得神魂颠倒的叶家大公子叶犹欢，心里这般想道。
“是不是觉得我很美？”梦倾城仿佛看穿了云烟心里所想，问道。他言语里带着嗲味儿，好像生怕别人会看出他是男人似的。
云烟自然无语地点点头。
“我和可人比，谁更美？”梦倾城又问。
“男人和女人怎么能比？”云烟一脸无语道。
“你可以把我当女人啊。”梦倾城道。
“可我知道你是男人。”云烟道。
“如果玉哥哥没告诉你，你就肯定以为我是女人了吧。”梦倾城的脸上居然还有自傲之色。
梦倾城的这声“玉哥哥”，让云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那一直对玄玉三人冷眼相待的叶犹欢，目光里隐现妒忌。赵可人和玄玉却是见怪不怪，没有异样。
“你说嘛，到底我和可人谁更美些？”梦倾城见云烟没反应，又再一次问道。
云烟一时无法，只得说道：“如果说可人沉鱼落雁的话，那么你就是……”云烟没有说完。
“就是什么？”梦倾城一脸期待道。
“祸国殃民咯。”玄玉一旁接到。
梦倾城娇“哼”了声。
“好了，你别闹了。”赵可人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专程等为了你们。”梦倾城道。
“等我们？”玄玉不解道。
梦倾城道：“明年三月份的剑技大会，我们可是夺魁对手，自然得了解下你们做的准备啊。”
“现在才七月呢。”赵可人道，“离大会早呢。”
梦倾城道：“上次输给你们，这次我当然得赢回来啦。说实话，云兄可是你们请来助剑的？”
玄玉笑道：“云兄要参加大会，还得再等几年呢。”
“为什么？”梦倾城问道。
“因为他没学过剑法啊，”玄玉道，“他这次就是跟我去玄武门学剑的。”
“二十多岁才开始学剑，我不信。”梦倾城摇摇头道。
“好像没有谁说过二十多岁就不能学剑了吧。”云烟道。
“也对。”梦倾城脸上虽仍是怀疑之色，但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话题一转，道：“不扯了，我饿了，我们叫东西吃。”说完把店小二叫了过来，把店子里每一样名菜都点了一份。他的阔气，倒让店小二脸上笑开了花。
席间，几人都是漫无边际的聊了些各样的话题，不过，当云烟只吃青菜不吃肉时，又被梦倾城纠缠着问了好久，好一番解释后才让他清楚，这不得不让云烟再一次感叹：“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散席后，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半夜，一条人影从客栈里弹射了出来，几番飞掠，人影停在了云烟房间的窗前，只见这人影伏在窗上停了很久，方轻轻把窗子撬开，身子一翻，进了房内。
“什么人？！”人影刚一落地，云烟便叫了起来。
“看来云兄没有说实话呢。”是梦倾城的声音。
“原来是梦公子，公子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里干什么？”云烟道。
“来试试你是不是会武功啊。”梦倾城如实说道。“看来不出我所料呢。”
“你料远了去了。”云烟道，“我只是没睡着而已。”
“我不相信。”梦倾城边说着边朝云烟床边走过来。
“你想干嘛？！你别过来哦！我没穿衣服的。”云烟叫道。
“我不信，就算你真没穿，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事的。”梦倾城继续朝床边走。
“也对，你把灯点上吧，我穿件衣服先。”云烟道。
“点就点。”梦倾城说着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着。刚一点亮，却“呀”地一声惊叫起来：“你还真的没穿啊！”身子忽的一下背过去道。
“我是说过我没穿啊，你自己不相信而已。”云烟笑道，他正坐在床上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盖着被子。右手放在被窝里。
“你流氓，睡觉不穿衣服！”梦倾城斥道。
“好多人睡觉都不穿衣服的。我想你应该有时候睡觉也不穿吧？”
“我才不会嘞，你以为都跟你一个下流德行啊。”
云烟忽然悄声道：“我偷偷告诉你哦，我裤子也没穿，我喜欢裸睡嘛，你别告诉别人哦。”
“你无耻！下流！你不是个东西！”梦倾城一听云烟这么说，忽然大声叱道。
“大爷，大家都是男人，长的东西都差不多，怎么搞得你长的跟我的不一样似的。”云烟忽然正声道。
“就算是男人，光着身子也会难为情的嘛。你以为都跟你脸皮一样厚啊。”梦倾城道。
“说的也对，你等等，我起来把裤子穿上，你这么一说，我光着身子跟你说话也挺难为情的。”云烟说着就要揭被子起来。
“你坐着别动！”梦倾城又焦急叫道，“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要出去了！”说着朝门口跑去，刚一开门却撞着了听见叫声跑过来的玄玉。
玄玉一见是梦倾城，笑着问道：“倾城，你在云兄房间里干什么？”
“我梦游！”梦倾城没好气道，一把将玄玉推开，飞也似的跑远了。
“云兄，倾城在你房里干嘛？大喊大叫的。”玄玉一脸疑惑问云烟。
“他呀，闲着没事便来找我聊天，忽然跑出来一只大老鼠。结果他就叫了起来咯。一个大男人，老鼠都怕。”云烟边说着，右手从被窝拿了出来，手上正抓着一只硕大的老鼠。接着又道：“其实老鼠挺可爱的啊，玄公子要不要，送给你玩玩？”
玄玉一见到老鼠，心头一阵急跳，这时听云烟这么说，脸色一变道：“不，不用了，你自己慢慢玩吧。”说完把门一关，急忙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们倒是顺便帮我把蜡烛给吹了啊！真是的！”云烟说着又把老鼠拿起来，接着道：“鼠兄，你去帮我把蜡烛吹了好不好？”
老鼠吱吱地叫了几声。
“不讲道义。不理你啦，去。”云烟叹了口气，手一放，老鼠便往墙角跑去，没了踪影。
清晨，用过早点后，玄玉三人便同梦倾城分了手，临去时，梦倾城还狠狠瞪了云烟一眼。玄玉一脸憔悴样，赵可人见了，于是问道：“玉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没……没……没事，”玄玉道，“昨晚家里来信了，说让早些回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已。”
“家里会有什么事，可能也就是我们很久没消息，担心而已。”赵可人笑道。
“看来得赶一赶了。”玄玉脸色回复正常道。
三人走到马厮，玄玉正在问价钱时，云烟看到一旁有一头驴，便走了过去。他一脸感兴趣的上看下看，前看后看，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称赞之声。一副十分喜爱的样子。
玄玉见此，走过去问那驴主人道：“这驴多少钱？”
“三十两。”驴主人道。
玄玉正待掏钱时，云烟却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也就看看而已。”
“喜欢就买呗，几十两银子的事。”玄玉道。
“看看就够了，不想买。”云烟道。
“你怕欠我人情？”玄玉问道。
云烟看着玄玉，半响，方苦笑道：“你呀，根本不了解我。”说完便走开了。
玄玉傻愣了半天，仍然不明白云烟说的什么意思，他满脸不解地望了一眼赵可人，赵可人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后来的一路，玄玉一直都在想这句话，知道临近家门，才得出个自以为说得通的答案，于是，他问云烟：“你是不是觉得我出钱给你买东西是在施舍你？”
云烟淡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