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冬生（2）
少女跳下青石，正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高兴，脸上的笑容却慢慢褪了下去。她急忙跑过去，只见一片乱世之中除了一些青草外再无他物。她心中焦急，急忙四下找寻。可无论她找了多少遍，仍是找不到马儿在什么地方。
莫之玲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也不管灰尘密布，抽出腰上的鞭子便朝着身前的树木身上抽去。“咔嚓”两声，碗口粗细的树枝竟然被她一下抽断，断裂之处光滑无比，实难想象这竟是被鞭子抽断的。
“你，你好！”
就在莫之玲无处撒气的时候，旁边突然转出了个年轻俊俏的男子。男子青白长衫，黑发齐腰，竟是梳洗得比她还要整齐。他皓齿星眸，脸面白净俊俏，右眼之处一颗小小的痣却令他显得有些稚弱，不高贵却显得亲近。腰间插着一把尺许短刀，又或者匕首。莫之玲并不认识，但她却也知道这武器绝不平常，宽越三指，却仿佛弯月一般，非刀，也非剑。
莫之玲心中一惊，神情自然也有些防备，冷然道：“何事？”
那少年不知为何却是连话也说不清了，他站在远处，但莫之玲却察觉到他的拘束。少年嘀咕了半天仍是说不出完整的话，这让莫之玲更为生气，堂堂男子汉居然像一个娇弱女子般羞涩。她虽生为女子，却是在一群豪爽男人中长大的，最看不得这种孬弱的男人。于是看向男子的目光便多了些轻视。
少年深呼一口气，脸色已有些红润。他声音不大，却很耐听，不管他说了什么话，估计也不会讨人厌的。“姑娘！”
莫之玲心中更烦，俊俏的男子她也见过不少，却很少见有人像他这般没有男子气概。她拉长了脸，不耐烦道：“干嘛？”
少年浑身一颤，颤巍巍道：“姑娘是不是丢了匹马？”
莫之玲眼神一冷，心道：“难道是这小子偷了我的马？”当下也不露痕迹道：“是又怎么样？”
那少年似乎笑了笑，小心翼翼道：“在下伊人九，刚好路过此地--”
莫之玲心中烦闷，冷喝道：“我没有问你是谁！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伊人九脸色一僵，缓缓道：“在下方才遇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这边走过去，便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过来瞧瞧！”
莫之玲心中一松，口气仍是僵硬道：“那你也知道我的马在哪儿了？”
伊人九笑道：“当然，在下担心它的主人找不见它，便将它与我的马一同拴在树上，想来不会跑了！”
莫之玲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面色倒也缓和了不少。她将鞭子重新盘在腰上，沉声道：“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伊人九连忙点头，道：“是，我现在就带你去！”
两人跳下山石，朝着一条小道走了数十米便到了一条更为宽阔的道路。只是这道路上莫说是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伊人九转身笑道：“就在前面，姑娘请！”
可是，伊人九还未转身就知道不妥了。莫之玲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又要生气发火。
莫之玲冷笑道：“马呢？在哪儿？”
伊人九回头一看，心中顿时阵阵发苦。原先拴着马的地方此时已空无一物，除了两根被割断的绳索，哪还有马匹的踪影！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伊人九无话可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莫之玲双手叉腰，瞥眼望着他道：“只怕你知道的？”
伊人九一愣，随即疑惑道：“我如何会知道？”
莫之玲不屑道：“此处荒无人烟，你若说是马儿自己跑了又有谁知道？我看，这马儿怕是被谁给偷了去！”
伊人九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道：“我，我为什么要偷你的马？”
莫之玲心中已明白了，这人若不是呆子，便是笨蛋，心中好笑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戏弄他。她自然不是刚入江湖的雏儿，马儿自然不会是自己跑的，从绳索切口来看，两根绳索虽然是一刀砍下，却显得长短不一。由此可见，抽刀之人武功并不高强。为何知晓是刀而不是剑，却因为刀有弧度，砍下的时候便会显得一边较深，一边较浅。若是用剑，那么斩下的时候便会同样深浅。这些微的差别伊人九并不清楚，但是莫之玲的江湖经验并不少，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难得遇见这样的呆子，她倒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于是莫之玲秀目一睁，佯装凶恶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马？也许，你看上了本姑娘的钱财，牵走了马，自然，马背上的黄金也是你的了。像这样一箭双雕的事，嘿嘿，有谁会不心动的！”
伊人九心中更怒，脸上早已通红一片。殊不知他越生气，莫之玲便越高兴。于是不甘示弱的两人，同样炽热的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在一起！
对视半天，伊人九颓然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偷你的马！”
轻呼一口气，莫之玲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却也觉得火辣辣的热。她嘿嘿一笑：“纵然你没有偷我的马，可是我的马是不是被你拴在这里过？”
伊人九一怔，呆呆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将它拴在这里过！”
莫之玲狡黠地笑了笑，不急不缓道：“那它是不是在这里丢的？”
伊人九道：“是！”
莫之玲道：“那你将我的马拴在这里，现在马不在了，我找谁赔去？”
伊人九惊得呆了，看着莫之玲美丽的笑脸，却觉得背后阵阵发凉。他吃吃道：“当然是找我了！”
莫之玲道：“那不就得了。你弄丢了我的马，还有马上带着的黄金，你是不是该赔我？”
伊人九心中更苦，颓然点头。他突然觉得这世上竟还有比封九九更可怕的人！他道：“你想怎么样？”
莫之玲一脸无辜道：“怎么是我想怎么样呢，你把我的马儿弄丢了，现在荒山野岭的，你让我如何走出去？没有了钱，我还不得饿死在路上？可是你现在竟然说我想怎么样！你难道就这么不负责任吗？是不是见我是女孩子就想欺负我？”
看着莫之玲泫然欲哭的表情，伊人九顿感头皮发麻，急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之玲得势不饶人，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伊人九心中无奈，长叹一口气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都听你的！”
他实在招架不住，但是长久被小师妹捉弄得来的经验却是让他知道，在女人面前千万不要和她讲理！
莫之玲心中暗喜，面上却还是疑惑之色，沉声道：“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伊人九点了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莫之玲笑了，美丽得不可方物，却令伊人九对她更为畏惧。她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伊人九一怔，随即心中一定，暗道：“原来她只是想让我赔她钱，这倒好了！”他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完了，平常不用钱，身上分毫未带，却把钱都放在马上，如今可好，全丢了！
莫之玲见他如此，紧咬嘴唇忍住没笑出来，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哎，看来你如今已是穷得响叮当，哪还有钱赔我？”她虽说遗憾，眼里却全是笑意，瞧瞧瞥了伊人九一样，顿时觉得这人一点也不讨厌了。
伊人九僵在那儿，也不知该如何才好。莫之玲这时看向远方，天际圆日已下落许多，温度也不是很燥热，心道：“不管了，先出了这鬼地方再说！”无端叹了口气，莫之玲似乎自言自语道：“哎，一个人出来总是无聊的，若是有个跟班也好，十天半个月总能赔点钱。也不知道某人没钱会不会想赖账？”
莫之玲虽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又正好能让伊人九听到，顿时气得脸面一阵青一阵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少。伊人九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道：“我既然答应赔你就一定赔你，绝不会赖账！”
莫之玲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道：“真的吗？”
伊人九双眼直视着身前美丽却让他无比恐惧的女子，咬紧牙齿道：“自然是真的！”
莫之玲却像是一点也不信他，追问道：“我怎么相信你？”
伊人九全身绷紧，却像泄气一般放松下来。他道：“你说吧，我既然说了都听你的，自然不会食言！”
莫之玲露出灿烂的笑容，惭愧道：“既然这样，你若是做我一个月的跟班我就相信你！并且不要你赔我钱，我还会给你钱，怎么样，够好吧！虽然有点不道义，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没有钱呢！”
伊人九一副认命的样子，也不反驳。莫之玲却不开心了，板起脸道：“我可没有逼你哦，你可不能怪我！也不要拉着脸，要笑，知道吗？”
伊人九此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便跟着莫之玲朝回阳镇行去。莫之玲美丽的身姿在前面慢慢起伏，慢慢的，他似又看到了小师妹那调皮的脸，心中的郁闷竟是消散一空，倒感到些微甜蜜。
莫之玲走在前面，却不放过一点关于她新手下的动静。不时问长问短，却是让伊人九更为无语。他也只得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
莫之玲心中好奇更盛，不断追问道：“你真的是在昆仑长大的？”
伊人九道：“嗯。”
莫之玲道：“一直没有下来过？”
伊人九道：“没有下来过。”
莫之玲道：“你没有见过你的父母？”
伊人九道：“没有。”
莫之玲道：“你有个小师妹？”
伊人九道：“有一个。”
莫之玲道：“她漂亮吗？”
伊人九道：“漂亮。”
莫之玲道：“你真无聊！”
伊人九道：“他们都这样说！”
莫之玲简直无语，伊人九除了说他是在昆仑上长大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问他什么也都回答得很简短，她突然怀疑自己让这个呆子跟着是不是错了，自己早晚得让他气死。
还好，天色已晚，红霞散布在西边的天际，火烧一般覆盖了整个天空。回阳镇已近在眼前，依稀可以看见烧水做饭的黑烟，就连饭菜的香味似乎也在鼻端飘过！两人精神一震，立时加快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