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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诊风波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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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五年十月十二日 雷阵雨转多云

义诊风波记(八)

2005年10月12日上午8时,接到医院办公室通知:让我迅速赶到厉山县洪都宾馆华宝厅接受调查。我知道这“调查”二字的含义:因为我发起并直接参与的“十一黄金周义诊”后,在我的家乡——唐镇区华宝乡接二连三地出现因服用我们十名专家推介的“活血通络系列药物”后,出现上吐下泻,腹痛、腹胀,甚至抽搐等中毒症状,人数竟达百余人,有十几名严重者还被送进附近卫生院或医院住院治疗。虽没有死人现象,但因中毒人数多、影响面广,成为全随州地区街谈巷议的话题之一。网络上也传得沸沸沸扬扬,矛头直指我侄子王丙与我,把我们描绘成是“以义诊为幌子,

贩卖过期变质药品,坑害乡邻的坏蛋”。此事很快惊动了省卫生厅,省公安厅,将此

事件定名为“十一黄金周巨量伪劣药品致人中毒案”,并由省卫生厅、公安厅派专员工作组到随州市协助与督察办案。据知情人士透露:现已初步查明,在这批销售的“活血通络系列药品”中,有五十件是过期变质药,而且都是治疗颈、腰椎病,与风湿病的活血通络系列药Ⅱ号药,系由X医药集团制药厂销售部经理肖伟,与药厂五号仓库保管员姚艳艳相互勾结,将一批存贮在制药厂五号仓库內准备销毁的过期变质药,重换包装,重印生产批号与有效期,发给急需大量购买此类药的随州地区代理商王丙。肖伟与姚艳艳已被拘捕审查,面临他们的结局将是坐牢,退回脏款与罚款,同时被拘押的人员还有X医药集团制药厂厂长与随州地区代理商王丙,倘若查明他们明明知道这批药是过期变质药换了包装,而不顾后果的继续销售这些药,并从中获利的话,他们俩不仅面临判刑坐牢,而且还要被处以巨额罚款。制药厂厂长还要承担

未管理好下属与厂务的责任。

作为经销商王丙的亲叔父,作为这次“十一黄金周义诊”的发起人与主要执行人,作为这些变质过期药物的主要推介者的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我知道,我即使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我们十大名医是清白的。面临我们的将是受到怎样的处置呢?

是停职?还是罚款?是警告?或是拘捕受审?我不敢往下想。难怪人们常说:人要

是要倒霉,喝水都塞牙,我们本意是想为乡亲们做点好事,没想到却害了乡亲们,还惹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来。我受处罚是我自作自受,连累其他九位名医是我最不心安的事情。

“功德自在人心,我没做亏心事,爱怎的怎的!” 我学着小品明星赵本山的口头语,不愿往深处想,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硬着头皮,来到厉山县洪都宾馆华宝山厅门口。

“咚咚!咚咚!” 我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房门,随着“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了,里面圆形大桌上坐着八个穿着警察、卫生执法、工商执法等制服的人,身后长沙发上,依次坐着随州市市政府杨文杰市长,厉山县县长鲁礼芳,随州市市卫生局局长刘明理,我们医院业务院长王东。旁边还有两人在那里摆弄着摄相机与录音机。

“我……” 一向说话干脆利落的我,声音和身子都有些颤抖,面对这种阵势,紧张得不知如何说。

“王医生不要紧张,这几位是省公安厅、省卫生厅、随州市市政府,市公安局、市卫生局、市工商局、厉山县县政府与县卫生局来的领导,他们是这次“十一黄金周巨量伪劣药品致人中毒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与督办官员,你只要如实回答各位领导提出的问题就可以了。” 为我打开房门的市卫生局年轻付局长刘明理,一边让我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温和地说道。

“乖乖隆里咚,这么大的阵势:又是省公安厅、省卫生厅,又是市政府,市公安局、卫生监督局,市工商局,还有厉山县县长,卫生局局长,我们医院业务院长,他们想把我怎整呀?” 我心里犯着嘀咕。

“是!” 我颤颤惊惊地点头回答道,平日在病人面前那种谈笑风生、潇洒自如的

劲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是随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李光明,是这件案件的主要侦办负责人。” 李队长站起来,指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年龄约30多岁的漂亮女警官说道:“这位是省公安厅派下来督办此案的张赛男张警官。你莫看她年龄不大,又是个女人,她可是留学2个国家名牌大学的博士后,是我省公安系统有名的测谎高手,希望你配合我们,

将事情的始末都说出来,以利我们综合分析,早点把此案了结。”

我只能向他们点头表示:“我配合,我全力配合。”

“王医生,我们不怀疑你是一个好医生。但作为这次‘十一黄金周义诊’活动的主要发起人与执行人,导致这么多人中毒,你不能说没有责任,我希望你配合我们将整个案件搞清楚,对你、对我们、对那些中毒的患者,对全随州市人民都有个交待,你说可以吗?” 张警官柔中有刚地说道。

“可以!可以!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我唯唯诺诺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想着要搞这次‘黄金周义诊’呢?”

“我?……” 在短暂迟疑后,我喝了两口刘局长递过的热茶,调整一下紧张情绪后说道:“我与药品经销商王丙是亲叔侄关系,两个月前的一次亲戚聚会时,我谈道:

我年老了,在我还能动的时候,想为乡亲们做点好事,留点念想,准备利用十一黄金周的休假时间,在我的家乡——厉山县唐镇区华宝乡街道上摆个小摊,义务给乡

邻们看病与针灸治疗。”

“我说三爹呀,您是随州市十大名中医,厉山县十大名医,又是上过《中国名医大词典》,【中国专家大词典】的知名外治专家,你干吗要自降身价,一人跑到华宝街上去摆摊看病?,知底细的人说你是义诊,是做好事;不知根底的人,还以为您是哪儿来的江湖游医,是骗子呢!” 做X医药集团药品代理商的侄子王丙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就是吗!” 亲戚们也附和着说道。

“三爹,倘若你真想把这次义诊活动搞成功,并办得有声有色的话,我建议你把你们十大名医中的另外九大名医一起邀来参加这次义诊,并把义诊点扩大到你曾经

工作过的尚市区净明乡,厉山县县城等地方,岂不是更有意义?”

“说起馍馍要面做,搞这么大的活动,那得多少钱呀,且不说这些名医要不要报酬,光说租人家的场子费用、交通费、生活费、住宿费、简单的医疗器械购置费等开支,都得不少的钱,我一个穷医生,哪有那么多的钱来支付这笔开支呀?”

“你没有钱,我有哇!我承诺:全力赞助并负责组织这次义诊活动,并承诺,在我们的家乡——华宝乡搞一天药物捐赠活动,把你这个华宝人的骄傲,我们王家户

的骄傲的大名医的面子撑足。” 侄子王丙拍着胸脯说道。

“你小子从来是无利不起早, 这么慷慨帮助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呀?” 深知侄子王丙爱财禀性的我,紧盯着王斌的双眼问道。

“帮忙都是相互的吗!我出钱出力帮你办义诊,只要你们在义诊时,推介一下我们X药集团公司的主打商品‘活血通络系列药’就可以了。” 王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小子是让我们当你的医托呀?”

“三爹说得多难听呀,你们本来是医生,我销售的又是全国著名制药厂生产出来的,有国药准字号、有合法经营手续的成品药,你们医院,随州市大部分医院都在销售这些药,你还夸过这些药疗效不错呢,让你们在义诊期间,介绍一下这些药,

合理,合情又合法,何错之有啊?我又没让你违背良心,违背职业道德,向得感冒病的人开治风湿的药,得什么病,适合用什么药,你就开什么药,有什么不可以呢?”

王丙说得口沫四溅,振振有词。

“就是吗,他出钱出力帮你搞义诊活动,你向病人介绍一下他们公司的活血通络药,互相帮衬吗!” 嘴快的二姐首先对我发话,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也跟着附和。

“由于这是义诊,义诊点又是在我们家乡与我工作过的地方,你卖药得便宜一点卖给乡亲们才行,不然的话,会让乡邻们误会我是在帮你卖药呢!”

“行!在什么地方,让利多少,以及在什么地方捐赠药,我都会考虑的,我不会让乡邻们戳你与我的脊梁骨的。” 王丙拍着胸脯说道。

“你们就这样敲定了这次义诊活动吗?” 张督察见我停下话来,便问道,“你俩

难道没有谈怎样分配利益吗?”

“我只是想实心实意为乡亲们做点善事,留个念想,根本没想到获得什么利益,再说我让我侄子王丙让利卖药给乡邻,而他还要捐赠药品,还要出钱出力安排这次义诊,我以为这样他会花不少钱,他是在帮我完成心愿,怎么可能与他谈利益分配的事呢?”

“你不知道你侄子王丙卖的活血通络系列药有质量问题吗?” 张督察一脸的严肃。

“‘活血通络系列药’面世两年多,在我们随州地区大部分医院与医药商店都在销售,那都是我侄子王丙供的货,因他是该系列药在随州地区的唯一代理商,两年多来,从没听说有什么质量问题,这次义诊时怎么会考虑到这一层,倘若知道这批药有质量问题,打死我也不会帮王丙推介这些药去祸害乡亲们呀!”

“那你是怎样去请李长贵、张先兵、吕俊,许发水,张云华,周思念等名医来参加义诊的?你向他们许诺给多少钱的报酬?他们来前与义诊后向你或向经销商王丙索要过什么报酬没有?”

“我与张先兵、李长贵、吕俊、张云华,许发水,周思念等九个名医,虽不在一

家医院工作,但互相之间都有来往,由于各自的专业与专长不同,在临床上遇到疑难病症时,都要请在此领域有专长的名医来帮忙,这样你来我往,相处得都不错,

这次当我提出要在我家乡与工作过的地方搞义诊,他们都觉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善事,因而都放弃了原来黄金周外出探亲,或旅游,或访友,或聚会的计划,爽快答应参加这次义诊,为我挣面子,大家都知道义诊是善事,是不赚钱的活动,因而没一个人向我提出什么利益要求,我也没承诺给他们九位专家任何好处。”

“你能将这次义诊活动的全过程都给我们讲一讲吗?讲的越真实,越详细,越具体越好。”

“当然可以。” 我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本硬面抄日记本,翻到2005年十月一日那一页递给张督察,“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这次义诊活动又是我十分认真的一次善事活动,因而我记录得很详细。”

“你不会是知道我们要调查你,临时编撰出来这本日记本来糊弄我们吧?!” 张

督察以一种异样的神情盯着我,让我脊背发凉,不寒而粟。

“真佛面前那敢造假与说谎,你是留过洋的博士后,是我们省的有名刑侦高手,我想你是有办法鉴定出我的日记真伪的。”

“是真是假让大家帮忙辨别吧。小黄,你来念王医生的日记,一字不准漏下。”

张督察将日记本递给她身边的年轻男警察。

“是!” 小黄警察立正警礼后,接过日记本,开始念了起来:“二零零五年十月一日……

小陈警官拿着我的日记夲,从十月一日念起,一直念到十月七日记的日记最后一页,足足念了二个多小时。

“怎么不念了?” 张赛男督察站起身来,盯着停下来不继续念日记的小陈警官发问道。

“没有了啊!” 小陈警官将我的日记本递给了张督察。

“王教授的文笔不错嘛,记日记就像讲故事一样,让我听得竟忘了自己正在办案呢!”

“张督察过奖了。” 我起身向张督察点头说道。

“王教授,假如您的日记记录属实的话,您与九名专家应该是清白的,但如果我们核查到您的日记与你刚才讲的话不属实,甚至是捏造的话,那你可就麻烦大了,你应该知道作‘伪证’与

‘假口供’的后果。” 张督察话语中透出威慑力。

“报告张督察:我向毛主席发誓:我刚才说的话与日记记录内容都是真实的,倘若核查到我是捏造的,任凭张督察与各位领导发落。” 我一改初来时的拘谨,说话也流畅起来。

“王教授真逗,毛主席都逝世多少年了,你还向他发誓,毛主席会知道你讲的话是真是假吗?” 张督察笑着说道。

“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毛主席是我们最崇拜的人,他不仅是我们心中的伟大领袖,而

且还是我们心中的神,我坚信他知道我们每个中国人的善与恶,美与丑,真与假,当然也知道我讲的话是真还是假了。”

“王教授说的也太玄乎了。可我们警察办案是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证据为依据,我们不

可能依据你向毛主席的发誓,就判定你的话与日记的真伪,我们肯定会作进一步的调查。”

“各个警官与领导尽管调查,我不想多作解释,我等着你们调查的结果。” 我以很自信的口气说道。

“王教授:我想向你核查一件事:你侄子王丙到底知不知道那一批过期变质药品改批号的事?” 张督察走到我跟前,轻声细语的问道。

“报告张督察:我不敢肯定我侄子王丙知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自始至终没向我说过这件事。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知道,理由有四:一、他虽说头脑灵活,很会捞钱,但胆子很小,他不敢拿会致人中毒的变质过期药品卖,出了事不仅会吃官司,还要赔很多钱,这种事他不会干;二、他爱面子,拿过期变质药在家乡卖,导致乡亲们中毒,乡亲们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连回家都不敢,还谈什么面子,因此,我认为他肯定不会明知道药物有问题,还专门..

卖给乡亲们;三、他的嘴不严,我是他的亲叔父,即使在卖药时知道药物质量有问题不敢告诉我,怕我阻拦,但卖药后几天也没听到他说这方面的事,说明他并不知道;四、他在听说有人中毒后,接二连三地给X医药集团总公司与药厂打电话,让他们认真查一查,到底是药物配方有问题,还是制药时选错了药,或是有人投毒?就是没想到是有人将过期变质药换了包装与批号发给他,可见他并不知情。”

“王教授分析得有些道理,可制药厂销售经理肖伟,一口咬定说王丙他知道这批药有问题。知道药有问题还大批量销售,并从中获利,其性质就变了,那就成了刑事犯了。”

“肖伟咬他,可能是想拉个垫背的,以减轻他的罪责,张督察可要明查呀,可要严办肖伟这些坏家伙呀!”

“肖伟、姚艳艳这帮人是肯定要坐牢的,还要没收脏款,并且要罚款;制药厂厂长也会因渎职罪而判刑,至于你侄子王丙,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确实明知道这批药有问题还大量销售,应该不会坐牢,但他卖的那批有问题的药的脏款肯定是要没收的,也可能面临不小数目的罚款。”

“只要不坐牢就好,罚点款,没收脏款,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我对走进我面前的张警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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