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风波记（七）

少年，喜欢你。但又遥不可及。

少年，遇见你。但又擦肩而过。

少年，想念你。但又思绪万千。

少年，错过你。但又心痛无比。

少年，也许，把你深深埋在心里，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少年，不想忘记你，因为还喜欢你。

少年，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没缘分。

少年，住在心里……二零零五年十月七日 小雨

上午8点半，我们10个专家按王丙安排的顺序，依次到他所住的神农大酒店三号楼，第五层，518号房间接受厉山县日报记者采访。报社的记者有两名，一名是摄像师，给我们每个人照了一张像，另一名是文笔记者，他只问了我们一些基本情况，

如姓名、年龄、职称、职务、毕业何校，所在单位从事何项专业，获得过哪些奖，

以及这几天所看的病人大约人数等情况。今天报社记者采访，不像昨天电视台女主持人那样咄咄逼人，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今天的采访倒像自己单位人事科干部，作个人情况登记，而不像是在接受采访。然而，在中午12点钟，两名记者拿着次日厉

山县日报排版的样报，让我们看时，我们才明白：我们的一言一语与相片，都上了厉山县日报头版头条，只见上面大标题写着：“厉山十大名医假日下乡义诊，X医药集团公司倾力相助”，上面印着我们十位专家的彩色照片与个人资料简介，还系统地介绍我们几天义诊经过，自然也免不了大谈某某医药集团公司赠药，出钱出力组织这次义诊活动，字里行间里也透出了对某某医药集团公司的溢美之词。

“你小子真有手段,连厉山县县报记者你都能搞定,表面上看是写我们,可事实上

还不是吹捧你们医药公司,这比出钱做广告的效果说不定还要好呢!” 我用手指头点着侄子王丙的额头说道。

“只要有这个，还有什么搞不定呢?” 王丙从他的黑色手提包里拿出5万元钱递到我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你小子是不是钱多得发烧?你花那么多钱让我们好吃、好住、

坐好车，还不时按摩桑拿，现在又拿这么多钱给我们，你非要把裤子赔得没穿的才肯罢休啊!” 我又将5万元钱还在王丙手中。

“这钱是给您们十个专家分的，每人5千，对于三爹您，我会另送8万元报答您的。”

“你赔钱，还送钱给我们，叫我们于心何安呢?”

“哈哈!哈哈!我说三爹您呀，真是个书呆子，你的侄儿子是个做赔本生意的笨人吗?为做好这次义诊活动，我确实花了十七、八万元，不算你们吃住、坐车、按摩、买饮料，买医疗器材所花的八万元钱，我还要给县政府管卫生的相关领导、县卫生局相关领导、县税务局、工商管理局有关领导、华宝乡乡政府、唐镇区政府管卫生的领导、以及卫生院院长、神农公园风景区相关领导人、县电视台台长、节目主持人、县日报报社社长与记者请客、送礼、包红包，就连那5个村村主任我都每人给了两千元。细算起来，这些开支就有近十万元，两笔帐加起来就有十八万多元。”

“你真会乱花钱，我们利用假日义务给人治病，本是件好事，各级领导本应该极

力支持这件事，你干吗还要给他们送钱送礼呀?”

“您想事情也太简单了，你说你是义诊，可人家硬要说你是非法行医想赚钱怎么办?当地卫生部门可干涉你，工商局、工商所可干涉你，税务部门也可干涉你，再

说你要组织病人前来，也还要当地政府与卫生部门帮忙呀，就说你到会议厅讲课，

你到净明乡卫生院，您们到几个村子去义诊，若没有人组织，会有那么多人等你们给看吗?要人家办事，不给钱行吗?仅5个村主任我就花了一万多元钱。有播种，就有收获，花了近二十万元，却赚得了近百万元，还为我以后的销售，打开了局面，你说我合算不合算?” 王丙不无得意地说道。

“臭小子，你说你赚了近百万元?你吹牛也吹得太离谱了吧，我倒要听听，你这

一百万是怎么赚来的。” 我的确不相信王丙的话。

“好!我就说给你听听吧。第一天在神农大酒店会议厅，前来听您们这些知名专家讲课的病人就有八百多人，这些人听课后，尽管我在台上说每人限制只能买一个疗程的药，可他们拿着你们写的处方,购活血通络系列药时,大多数要求买2-3个疗程的药,他们一者考虑到有10%优惠,二者是不愿花钱打车到随州市去寻找专卖店买药.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对你们的推荐处方深信不疑.由于他们大剂量的购买,把我们运到宾馆停车场的一卡车药卖完了还不够,后来将你侄媳妇又运来的一车药也卖了半车,仅这一笔,我们就赚了十七万多元。” 王丙说得口沫四溅。稍微停顿一下，喝了几口橘汁后，又继续说道：“第二天，您们到净明乡卫生院义诊，经您们看的病人多达两千余人，我原来与他们卫生院协商获利的办法是：凡经您们十位专家开的药物与辅助检查，均按10%提取给我，可当他们看到你们开的辅助检查与常规药物均较多时，就主动提出将当天卖的‘活血通络系列’药与我公司生产经销的其他药品的全部利润都给了我，这样，我一下子又赚了十几万元。”

“我说净明乡卫生院陆院长脑子进了水，他们怎么那么傻呀!” 我在一旁嘟哝道。

“你说净明乡卫生院陆院长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自从我与他说定您们专家要到他们卫生院做义诊后，他就将你们十大名医的照片放大，摆在卫生院大门前，并

将你们的学历、专长、技术职称、职务一并用喇叭作详细反复的介绍，从而将本乡

与邻乡的病人都吸引到他们卫生院来，他们将这些病人编号登记，并要求他们作所患病的相关检查，如腰痛者给予拍片、B超、化验，名义上是方便病人让专家快点看好，事实上是为了敛财，仅这一举措他就赚了十几万元，加上你们去的那天开的辅

助检查、药品、注射、理疗、手术等收入，合起来达30余万元。比我赚的多得多。

加上他们照你们开的处方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的给药与治疗，他们又要赚不少，到现在为止，他们赚钱达五十多万元，是前两个月利润的总和。他让一些利给我，只不过是求我下次再给他赚钱的机会罢了”。

“那你第三天，在华宝乡农贸市场赠药，上午赠了三千多盒不算，下午又赠那么多，一盒按15元算，你就要赔5万多，加上我们生活费用，买金黄蜜枣送大家以及礼

仪小姐所需费用，少说也得6万元。” 我回想起那一天，那么多人拿赠药的情景。

“三爹您又错了，那一天我们在赠药前发的传单上，将：‘活血通络系列药物’作过系统介绍，包括药物组成、适应症、注意事项、多少天一疗程。那些问过您们专家的病人和家属领到赠药后，一看一盒药只能用3天，而说明书上介绍是30天为一疗程，需要10-15盒才能够一疗程，为了获得一个或二个疗程的药物，他们就缠着我们礼仪小姐问到哪里才能买到此药，有的人买十盒，有的人甚至买二、三十盒药，两大卡车药卖得只剩几件药，这一天，除赠药与其他开支外，我们净赚了十八万多元。” 王丙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小子怎么知道别人拿了赠药还会买你那么多的药，万一人家只拿赠药不买药，你岂不是只赔不赚了吗?”

“这当然是沾了您们这些老名医的光了。如果光让我们经销商到大街上去赠药，别人不仅不会买我们的药，还会误认为我们是把他们当成试验品，拿回去的赠药也未必当会事，更不要说掏钱购买那么多药了，可经您们这些知名专家推介，他们自然认为是治他们病的良药了，掏钱购买良药，是每个病人与家属都不会吝啬的事，他们买良药我赚钱，各得其所嘛”!

“臭小子，你是把我们十个老家伙当成了你的‘医托’呀!” 我有一种被人利用和

愚弄的感觉。为了进一步搞清这些经销商的鬼把戏，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进一步

问道：“那你在第四天，在几个村里组织义诊时，我们并没有开多少‘活血通络系列’药，也没开什么昂贵药品，你拿什么赚钱呢?”

“我当然有办法赚到钱，而且足足赚了二十多万元。” 王斌喝了两口饮料继续说

道：“我选的五个村作义诊点，这几个村都是人口多，且较富裕的村子。您们在给村

民开药时，可能考虑到村民较穷，开的大部分是价格不贵的常用药，只有少量‘活血通络系列’药，当他们拿着处方到我们药物直销车上购药时，我们的药剂师向他们说道：“能找到大城市来的名医给你们看病，是你们的幸运，是拿几天或几个疗程药物，你们自己决定，普通药到处都能买，可是‘活血通络系列’药需到随州市专卖店才能买到，病人或家属一听这话，大多数患者拿着你们开的处方买几天甚至十几天、几

十天的药，这样一来，使我们5个药品直销车上的药都销售过半。由于我们医药集团公司与其他大部分医药集团公司都订有联销合同，我们进他们的药大部分是出厂价，出厂价较省公司便宜15%，较地区级销售公司便宜30%，较县级医药公司便宜45%，较零售价便宜至少在80%以上。其利润多在80%左右，而我们‘活血通络系列’药出厂价每盒仅8元，而公司制定的全国统一零售价是38元。五个村，看那么多病人，销售那么多的药，赚的钱会少吗?” 王斌翘起二郎腿，得意得有些忘了形。

“那在第五天，在神农广场义诊时，有那么多的人，找我们看病，你赚的钱一定

更多吧?”

“城市里人，可不像农民朋友那样朴实听话，他们拿着你们开的处方，只有一半的人到销售车上买了药，因此，这天，是我们赚得最少的一天，只赚了八万多元钱。不过没关系，这些没买药的人，一定会拿着你们开的处方，到医院、到药店、到诊所去买，问的人多了，必定促使这些医院、药店、诊所到我们公司直销处购药，这样一来，说不定卖的药更多呢。”

“那你在第六天将我们约到电视台接受采访，对赚钱有什么用，不会只是为了表扬我们，而自己什么也不图吧?”

“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不可能白白出钱为他人作嫁衣裳，我花几万块钱请电

视台名栏目名主持采访你们，当然是想借您们的名气，借您的话语来给我做广告。

您们是随州地区知名专家，你们说的话，远较请电影明星作广告更让人相信，自从采访你们的电视直播节目播出后，我的医药公司‘活血通络系列’药品直销店就接到十几笔大订单。这些药我已送出去了，粗算一下也赚了二十余万。”

“那我们今天上厉山县日报，又将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呢?”

“这个很难预料，估计不会低于电视直播的效果吧，因为报纸的普及面更大，而且报纸易被人长期保存，对提高我们公司声誉，提高‘活血通络系列’药的销售面肯定有帮助，不信你过几天到我们公司直销店去看，前来买货、订货的医药商店，医院、卫生院、个人诊所，甚至患者本人与家属肯定挤满屋，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名人效应。”

“兔崽子，没想到：你帮忙组织这次‘专家黄金周义诊活动’的美丽谎言后面，隐藏着这么大的捞钱心机呀!我们这些想诚心诚意帮乡亲们做点实事的老专家，竟成了你的医托。” 带着被愚弄与欺谝的气愤， 我气得把王斌递给我手里的几万元钱向他脸上扔去，气冲冲地走出518房间。

“真是个书呆子，送到手的钱也不要。难怪你辛苦了一辈子，也没能住上高级别墅，没捞上名牌轿车坐呢!” 王丙在我的背后嘟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