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雨(三)

又是一天清晨，雄鸡按时打鸣，太阳照常升起，晨钟声声开启一天的生活。但奇怪的是，平时早起的云落，全然没有动静，一名小和尚偷偷去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管事的大和尚急忙发动其他和尚寻找，最终在山顶发现了一封信:

“小生在贵寺叨扰多日，只为寻一故人，今日故人踪迹已明，当寻其而去，特留此书，表明谢意，小生就此告辞。——云落。”

僧人们只是笑笑，只有大师兄没有说话，他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古怪的人离开。他望着西北，他感觉到这人还会回来。而此时，云落也正向着西北方走去，那是慈云庵的方向，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但并不是再去找惊霓，经过了一夜的思索，他现在只想静静陪着这个女人，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哪怕自己绝迹于江湖，哪怕从今以后只是一个平凡的农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能在她的身边。

在去慈云庵的过程中，云落回了趟家，把四岁的女儿也带上了，既然团圆，就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女儿很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说个不停，累了就趴在云落背上睡觉。云落看着女儿的笑脸，像春风吹进他的心门，化解了他一直以来的哀愁。父女俩走走停停，从江南走到了北方，终于，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行程，他们到达了位于太白维山中的慈云庵。经过师太的同意，云落租下了山下的几亩地，成为了慈云庵的一个普通佃户。

到了这里，生活归于平淡，爱与恨尽皆放下，只留下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云落在地里种上菜，供给给慈云庵。因为惊霓喜欢吃菠菜，所以菜园的菠菜往往比其他蔬菜种的要多一些。每逢上山送菜的日子，他都带上女儿，他想让惊霓看看女儿。到了庵里，尼姑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经常过来和她玩耍，此时已成为静一的惊霓，对小女孩尤其关爱，她已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但碍于已经出家，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去疼爱女儿，她望着女儿玩耍的身影出神，不自觉的流出泪来。

“阿姨，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静一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心中感到一阵欣慰。擦去眼角的泪，摸着女孩的脸颊说道：“没有人欺负阿姨，阿姨只是看到你太开心了。对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呢？能告诉阿姨吗？”

“爹一直叫我小霓，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

“那阿姨给你起个名字好吗？就叫‘白若离’吧，你觉得好听吗？”

“好听，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姓白呢？”

静一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但随后就恢复了平静。“我与你父亲是旧相识了，他姓白，你当然也就姓白了。你这个小傻妞！”说着用指头轻点了女孩的额头，满眼笑意看着她。得到新名字的若霓，装作很疼的样子，捂着额头，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若离！”

“哎！”

“若离！”

“哎！”

两个人就这样对答着，静一仿佛又变回了惊霓，时间好像倒回了若离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是多么开心快乐，此刻的她也多想和孩子相认，但时机未到，这个念头也随即深埋于心中。夕阳西下，微风拂过绽放的桃花，花瓣如雨般飘落，若离抬起头看着，静一却看向了他的身后，大门口，云落面带微笑，正在看着他们。

“小霓，该回家了！”

“知道啦，马上回！”若离收集了一小袋桃花，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奔去。跑至半途，她停了下来，转身向着静一说：“阿姨再见！”说完又想着父亲的方向跑去。云落抱起女儿，和静一相视一笑，点头致意，随即转身下山。静一走到门口，看着父女俩渐行渐远，隐隐只听得若离说了一句“刚才那个阿姨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白若离。好听吗？”“嗯，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离儿啦！”

不觉间，静一看得出神，一个尼姑过来叫她去吃饭，才把她拉回了现实。天色昏暗，正如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