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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心记.绯衣

推荐人:殷梵 来源: 阅读: 1.89W 次

她的笑好像黄泉边怒放的曼珠沙华,妖冶艳丽,她说,幽仇,不要在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话。曾今的一场风花,一场雪月,到如今,只有心死如灰的伤痛,你说过的盛世繁华,可惜,我已了无牵挂。

凉心记.绯衣

素嫁

寒风凛冽,夹着漫天的雪花,朝女子扑来。可这刺骨的触觉,女子却毫无感觉一般,她纤弱的身子上套着鲜艳的嫁衣,在一片苍茫中,宛若一朵花,步履维艰,血色绽放,像要灼伤人的眼睛。夜绯衣倾城一笑,听着送礼的乐声,哀啭不绝,看着送礼的喜娘,一身素服,她想,你许我的婚礼,可真是盛大啊,足够我,心的葬礼。夜绯衣一步一步踏在覆着白雪的石板上,走到象征魔教的宫殿前,这一步踏入,她此生再无回头路了。

偌大的宫殿,挂满了白绸,微弱的白烛在一片漆黑中,曳曳生辉,寒风从门缝挤进来,吹起白绸,它们舞动的曼妙身姿,在地面投下剪影,很美。夜绯衣笑了,没有十里红装,没有高马俊郎,没有觥筹交错,只有漫天飞雪,只有血色嫁衣,只有空房寂夜,幽仇,你当真要待我如此吗?

小厮说,教主今日去了烟雨阁,可能会留宿在那儿,夜姑娘早歇。夜绯衣点点头,熄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冬天真的好冷啊,真的好冷。入夜,她被突然的冷意袭醒,凤目一睁,只看着那张刻进心里的容颜,无端的,泪如雨下,她的回神,是一阵毫无预兆的刺痛,腥味在嘴里蔓延,夜绯衣眼底,成了一片灰色,一片哀伤。男子的眼睛不期而遇,撞进她的眼里,他转过头,大手覆住她的眼睛。白纱帐里温度愈高,却暖不了,心底苍凉。

· 囚禁

待夜绯衣醒来,身边早已凉透。她叫来下人,起身沐浴。教中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在教中的地位不过如此,所以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欺软怕硬啊,总是人的天性。夜绯衣关上门,褪去衣服,泡进木桶里,任冷水将她娇小的身体包裹住,一寸一寸侵袭她的肌肤,夜绯衣使劲搓着身子,白皙的皮肤渐渐彤红,丝丝血色也淡淡的。许久,她才摇摇晃晃的从木桶中出来,取了一身衣服穿上。走出房间,熟练地顺着小路走向那片梅林。

梅花盛开,清香醉人。夜绯衣走着,已入梅林深处,听到一阵笑声,伴着男子低沉磁性的爱语,闯进她的耳朵,眼前的一对璧人,男子折下一枝梅花,轻轻插进女子的发间,邪肆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宠溺。两人意识到有人再看他们,转头看去,夜绯衣款款上前,道:不知教主与冰儿姑娘在此,打扰了,绯衣这就离开,二位继续。说完便转身,夜绯衣苦笑着,她的骄傲,似乎只剩下了嘴上逞强,心里投降了啊,那些画面,在眼前又来了一遍,梅花和他,只是这次,那个女子不是她。幽仇看着那个背影隐入远方,再次看向名为冰儿的女子,眼底换上了惯有的冰冷噬血,滚,再敢进这里,本教主要了你的命,还有,不要再穿这白裙,你不配!冰儿惊恐地跑出了林子。

夜绯衣踉跄地走出梅林,直到被人叫了好几声才回神,她轻叫了声,司徒大哥。司徒云看着夜绯衣,无话可说,他拥住夜绯衣,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流泪成了放肆的哭泣。初生的太阳将温暖的色彩倾洒下来,整个梅林镀上了一层金装,风也小了些,雪地被阳光折射出了点点银色,弱弱得发光,发亮。

忽然夜绯衣失去了依靠,看见司徒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了血丝。她一转身就看见了幽仇,他周身散发着冷气。此时的日光倾城,此时的我们凉薄半生。夜绯衣被幽仇大力得推进了屋子,之后就只听到了清脆落锁声。

幽仇,幽仇,她在呼唤,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那些相爱过的往事,在一个人的夜里尤其清晰,而那些痛苦的心碎,也格外真实。相爱于我们,只是一种讽刺,所谓的山盟海誓,也是白白让山海蒙羞罢了,沧海依旧奔腾东流,青山依旧巍峨矗立,而我们,已是狼狈如此,幽仇……

·无泪

夜绯衣静静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门外有人说:柳姑娘,教主吩咐,不准人进去。柳玥说:都已经几个月了,我来看看她。话末,又说,是教主吩咐的。那守卫像是思量了一会,来了门。柳玥一进门就看见死人一般的女子,不着痕迹地笑了。

凉亭内,夜绯衣安安静静得坐着,孱弱的身子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在风中羽化登仙了。对面的女子率先说话,夜绯衣,你都不斗我的。夜绯衣只在自顾自的喝茶。突然起身一把拉住她,眼神里掩不住的得意。夜绯衣笑着,看着柳玥把一把匕首插进她自己的胸口却没有倒下,她倒在了来人的怀里。“夜绯衣,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幽仇扶着被刺的女子柳玥,眼神不带一丝情感。夜绯衣缓缓走到幽仇面前,凤目直直看着他,似笑非笑,“解释?这就是我的解释,怎么样?满意?”说着,她将柳玥胸前的匕首狠狠刺了进去,又拔了出来,又插了进去,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红衣上,柳玥惊恐地睁着双眼,瞳孔放大,红唇微微张开,终于没了气息。看,她还死不瞑目呢,夜绯衣笑着。幽仇扬起手,一巴掌落下,夜绯衣已被摔下凉亭,苍白的俏脸上浮出五个指印,她的身体好像断翼的枯叶蝶,她下身一痛,强支起身体,脸上的笑如同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可眼神却又是那么凄凉,绝望,心如死灰,不过如此了吧。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身后留下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血迹,斑驳着她的心碎。

夜绯衣再次醒来是在司徒云的房间,她沙哑着嗓子,司徒大哥,我的孩子……司徒云叹了口气,端着一碗药,只有少些药,流进了夜绯衣的嘴里。司徒云看着这样的女子,除了心痛,无可奈何,小衣,你,还爱他吗?夜绯衣闭上眼睛,她问过自己,爱他吗?或许不爱了吧,她爱的,只是那个将所有的温柔都会给她的那个男子,他会深情得说,衣衣,我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我的眼中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天下。夜绯衣闭上眼睛,却干涸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痛到极致,他早已忘了怎么流眼泪,幽仇,我以为我的心从你娶我那天就死了,可这真切的痛楚提醒这我,它还会跳,还会疼,还会痛。当年,我面对所有人的愤恨,怀疑,我都可以淡然面对,唯独你,这天下人我可以不在乎,却连你也不信我,我从来不屑于解释,看着你闪躲的目光我动摇了,可解释又怎样那么苍白无力,你还是不信我,不是么?夜绯衣脸上苍白,无泪而哀。

断情

幽仇浑浑噩噩的走进夜绯衣的房间,这是他们的新房而他确实第二次来,新婚的白绸没有取下来,浴桶也仍在哪里,幽仇伸手进去,刺骨的寒意让他的脑子清醒了,美好的往事,不堪的回忆纷涌而来,他记得曾经那个独爱白色女子说:幽,我听说冷情之人一旦动了心用了情就是一辈子,所以被你爱着我好幸福呢。他将自己的一切好不保留的告诉了她,那个女孩就像一缕阳光一样照亮了他的黑暗,直到有一天他在密室练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或许是有着我某种感应吧,他强制停下来,入眼一片狼籍,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依偎在他怀里,一刹间黑血从他口里喷出来,若不是柳冰月救他,他也不会东山再起的。当她再一次见到他时,她拼了命地解释,可在他看来却毫不可信。夜绯衣,我会履行我的诺言的。新婚他立在路边二楼内,看着她徒步走进殿内,他以为他会释然,可那个倔强的身影只让他欲加沉重,洞房他无情掠夺亦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兜兜转转间他有回到了那个起点,自从她闯进了他的世界,注定一身的纠缠,即使痛着他也放手,宁愿遍体麟伤。这样折磨到最后,他在问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一缕清香伴着冷风从窗外飘了进来,诉说着悠久的缠绵。屋内很暖和,夜绯衣换上了一袭白裙平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气。司徒云走了进来,拉了拉她的被子将她盖好,关好了窗户坐在床边。夜绯衣一阵猛烈的咳嗽,拉住了又要出去的司徒云,她早已无牵无挂,一心求死,怕是神仙也救不得她了吧。她说:司徒大哥,我把我的下辈子许给你好不好?司徒云怔了一会,温润一笑,说,好啊,下辈子我一定比他先找到你。“无论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只能是我的,”幽仇从门里冲进来一把推开司徒云,抱住了夜绯衣,夜绯衣吃力的抬起头伸手抚上幽仇的俊美容颜,勾勒着他的轮廓,脸上的笑魇绽放,一如她出嫁的那天,血色的嫁衣,绝望的美丽。她一字一句道:

幽仇,你别在我坟前哭,会脏了我轮回的路。

司徒云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目光缱眷地看着夜绯衣,却是给幽仇说:“幽仇,你独步天下,居然不知道柳冰月就是仪容高手千面,小衣受摄魂术后要给你报信,被族长鞭笞九十九下,可你,却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枉念

今年的梅林又开了,红梅缀在枝上,摇曳起舞,花瓣娇艳,将香气毫不吝啬地散了开来,清新的有些醉人。香气欲浓的深处,男子坐在地上,饮着梅花酒,而身边的空酒坛子也越来越多。幽仇仰起头,终还是掉下了一滴泪,莹莹的,在太阳下生辉。 岁月不曾停驻,似水流年,流过了她的陌陌红尘,她喝下了孟婆汤,走过黄泉路,看着两岸盛开如斯的曼珠沙华,竟不觉一痛,踏过奈何桥,忘川河中的人目光依恋地看着她,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情思和无尽的煎熬,就这样千年疑视着她的一次次轮回。“年轻人,喝下孟婆汤吧,前世已成空,何苦痴念一个情字呢。”回眸往昔,枉念情缘,

奈何桥上,擦肩而过,从此,我们天涯陌路,静守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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