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的记忆

小时候，因为兄弟姐妹多、家里穷，穿衣竟成了我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印记。

记得那时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穿新衣服。每年农历大年三十那天，我都会穿上新衣服到外婆家拜年，每次外婆都会夸我的新衣服又得体又漂亮，说得我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加上几位舅舅、舅母又都送给我大红包，我那时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周身血液沸腾，整个身子轻飘飘，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喜庆。特别是穿着新衣服出现在小伙伴面前，我更是自豪无比，快乐无比，仿佛满嘴都含了蜜。

而年前裁缝新衣服的那段日子同样留给我深深的记忆。那时虽然家里穷，但父母总想方设法让我们兄弟姐妹每人一年做一身新衣服。由于家家户户都赶在年前做新衣服，手艺好的裁缝师傅又少，只好早早与裁缝师傅预定裁缝日期。有时在农历八九月份就约了裁缝师傅上门裁衣了。当时上我家的裁缝师傅有两位，一位是本地师傅，手艺差些，也不苟言谈;一位是隔临大埔县的师傅，手艺精又善于说笑，所以我更喜欢是大埔师傅来我家做裁缝。

裁缝师傅上家里来之后，通常是先给小孩量体裁衣，成衣之后还要试穿，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如此这般之后，才给大人裁衣，前后往往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家里要好酒好菜招待裁缝师傅，我们也跟着沾光。母亲就常常说，“主人打帮客。”客人能吃多少?还不是主人平时舍不得吃，来客人了借机吃好点。

记得有一年，家里建新房子，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每个小孩都做一身新衣服了。母亲就很有歉意地对我说，“今年不做新衫了，你哥去年做的那身新衫还很新，就作为你今年过年的新衫吧!”听了母亲这样的话，我心里老大不高兴，但我从小就是出了名懂事的孩子，我嘴里只能说，“好!”那年新年我很少出门玩，也不太愿意到亲戚家串门。这是我童年记忆中唯一一次过年没有新衣服穿。

考上县城重点高中时，父母特意为我赶做了一身的确良新衣服，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料子最好的一身新衣服，是父母给我作为刻苦学习的奖赏。在开学的第一天，我兴高采烈地穿上这身新衣服，却因为我第一次坐汽车，把新衣服呕吐得面目全非，当时我就直后悔。

让我至今不能释怀的是，在父亲的有生之年，未能好好报答父亲。当年为养育我们父亲常常好几年都舍不得为自己做身新衣服，待我们都有了经济能力之后，父亲也不让我们给他买新衣服。

然而，我们的宝贝女儿新衣服是买了一件又一件，常常是这件新衣服只穿了一次甚至有的还从未穿过，就又买了一堆新衣服。我们只好一方面劝她不要再买新衣服了，一方面让她把那些不穿的衣服捐献出去。

唉!真是时代不同了啊!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我们为拥有一身新衣服而快乐着、幸福着;如今当新衣服堆满了屋子时，我们却快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