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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丽和萝莉,罗拉的故事

推荐人:刘老根 来源: 阅读: 1.81W 次

寒夜,就连路灯也冻得发出冷光,行人把自己裹进大衣,低头匆匆疾行;大王胡同偶尔有辆经过的汽车,也颤巍巍地鸣着笛,慌着往家跑。寒风把街上的一切都扫得干干净净,胡同里死一般寂静。

罗丽和萝莉,罗拉的故事

大王胡同派出所也只有值班室和二楼几个房间亮着些灯,那是值班加班的民警还在寒夜值守。

突然,派出所二楼的一个房间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传出两声清脆的枪响。正在一楼值班的胡所长听见枪声,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拉开门带着值班人员跑上楼去,踹开门惊呆了:只见民警罗丽站在屋只见,手里拿着枪,冷冷地笑着;靠门边的床下一个年轻人瘫坐在窗下,双手痛苦地按着大腿,指缝里冒出黑色的液体。胡所长上前夺下她手里的枪,一个民警迅速拦在她和伤者中间,一个民警蹲下查看伤者情况。

这个女警叫罗丽,是县政法委书记罗仕远的千金,也是县局最漂亮的警花;伤者叫甘霖,以前是罗丽的帮扶对象,一个两劳释放人员,现在是罗丽的男朋友。

放下医院救护车来救治伤者,胡所长迅速把案情汇报局长,局长亲自去罗书记家汇报案件不讲,我们来说说罗丽:一个萌萌的萝莉是如何变成一个猛禽一样的罗拉的吧。

罗丽是罗家的萝莉,这家也只是因为有了萝莉才似乎看起来有些生气,甚至才更像个家的感觉。罗仕远是个天生的官人,从小就树立了从政的远大理想,从机关秘书到副乡长,乡长;从乡党委书记到副乡长,到现在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一路跌跌撞撞走来,人前谈笑风生,会上长篇大论,席间妙语连珠,可回到家一卸下盔甲,却总是给人心事重重,精疲力尽的感觉,除了倒茶,开空调,换新闻频道等短语外,几乎很少说话,就是回到老罗(罗仕远的父亲)那里,也只是简单汇报下工作(老罗是个老县长),这时,其他兄弟姊妹也是不能乱说话开玩笑的。

“看你老大儿子回来,说句话都不敢,多压抑。来来,老爷子,陪你打两圈牌。”他走后,妹妹总是对老罗说。

罗仕远一心扑在仕途上,直到30岁才有了罗丽。那丫头,一头黄黄的卷发,圆圆的脸上画一双大眼睛,再补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所以,名字就不用费心起了,大家异口同声:“罗丽(萝莉)”。

罗仕远那时在乡下当乡长,回家就想睡个懒觉。可慢慢长大的萝莉总会醒了就爬到他身上(过去,一般是没人敢打扰罗大官人休息的),抓他头发,挠他的脸。可罗仕远一看这个洋娃娃,虎着的脸就松弛了,伸手抱住她亲亲。听着卧室里有动静,罗太太走进屋内:“爸爸睡的晚,咱们出去玩。”然后,抱起萝莉,给她洗洗放客厅里玩,罗官人再钻进被窝补一觉。

罗乡长家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萝莉坐在客厅中间摆积木,然后罗乡长从电视上移开眼睛盯着萝莉看,萝莉抬头看看爸爸,然后做个标志性的表情:眯起一只眼,用另外一只大眼笑笑。于是,罗乡长被萌萝莉逗乐了,在一旁打扫卫生的罗太太,看看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官人,也开心地乐了。

有一次,罗乡长和女儿聊天,却不知聊什么:“萝莉,你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

“开-会-的。”萝莉笑着嗲嗲地说道。

“哈哈——!”罗乡长这次大声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抱着萝莉亲了起来。

童年的罗丽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萝莉,到哪儿都受欢迎,她也常常回报以萝莉的经典表情。随着罗书记升为罗副县长,罗丽也慢慢长大了,也不再对谁都施笑了。在学校,她只是和几个书香门第家的女孩交往,她既看不惯市井子女的“浅薄”,也看不惯官宦子弟的“纨绔”,更看不惯“土包子”暴发户的“轻狂”,但她从来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去说什么。只有一次,心情不好的她,经过走廊去教室,看见那个范局长家的公子在发“中华”烟,她上去从他嘴里拔下叼着的烟,劈手夺过烟盒,然后转身走到厕所,扔了进去。

那个局长家的公子在学校也是一个“哥”,老师也不敢这样怼他,没想到罗丽这个丫头敢这样做,一下子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以后想吸烟去厕所,别在这里显摆!”她回身对楞在那里的“大哥”说,然后转身进了教室。

“你,你……”范家公子竟然结巴起来,直到她进了教室才挤出一句:“他妈的!”

别人都为她捏把汗,她却不以为然,她知道,他不敢动她。罗丽虽然年纪不大,可她明白,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这里是市里的名校,有钱有权的子弟多了,没有资深的背景别在这儿嚣张。范局长一个科级干部,在这里轮不到他和他的公子张狂。

果不其然,范公子刚要找人替自己出出这口恶气,就有“大哥”把他喊到操场教育了一番:别想着动罗丽,否则就他妈的别在这学校混!

在罗书记眼里,罗丽还是哪个乖萌的小萝莉,但在那次事件后,罗丽就成了学校里公认的“大姐大”了。没人敢惹她,她权当不知道,仍旧和那几个闺蜜一起,表面上和普通学生差不多。直到高中毕业那年,罗书记才知道罗丽再也不是以前乖萌的萝莉了。

那天下午,罗书记早早回家,罗丽正在屋里看韩剧。

“给!警察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罗书记兴冲冲地说。没想到罗丽头也不抬:“我不想上警校,没意思!”

罗书记拿着通知书的手停在那里:“你这丫头!”半晌才说到。

“咋啦?是我上学,不是你上学!我给你说过我不想上警校,不想当警察。”罗丽站起来,面对着罗书记。

罗书记哪受过这气,只见他用力把通知书摔到地上,通知书却轻飘飘落到床下。

“我不都是为了你?警校毕业好分配,不想当警察过两年调到行政机关,从政更容易。”

“我不想当警察,更不想从政!”罗丽几乎要吼起来。

“怎么了?像你爸这样当官不好吗?”

“我不喜欢!整天见啥人说啥话,累不累呀?整天言不由衷,虚伪,讨厌!”

“你——”罗书记往前一凑,抬起巴掌。

“怎么?你还想打我?打,打,给你打!”小时候,罗丽淘气,只要罗仕远一抬手,她就哇哇哭起来。现在可倒好,要接他的打。

“恁爷俩这是干啥呢?有话就不会好好说?”罗太太连忙跑进来。

罗仕远用手指着罗太太吼道:“都是你教育的好闺女!”气哼哼地摔门而出。

其实,罗丽并不真心讨厌当警察,相反许多警匪片中干练的女警还是她的偶像呢。她只是讨厌爸爸什么都一个人说了算的做派!“我的地盘我做主”,她早就准备挑战下爸爸的权威了。

罗丽还是去了警校,相对于读书学习,她更喜欢跑步,散打和射击,这些运动更能凸显生命的动力。在那里她结识了“罗拉”,一部著名电影的女主人公,后来变成了一个极为流行的游戏的主角。在罗拉匀称健壮的身体上,无一处不迸发出朝气,动感和活力,罗拉深深地吸引着罗丽,成了她的楷模。

其实,我们大部分人的行为和做事,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模仿着心中的某些楷模,所谓你心中有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罗丽在警校蜕变成了罗拉,而在灰暗的官场中暮气沉沉的罗书记是不会知道的,也不可能理解的。

对于罗丽上学前的那次顶嘴,罗仕远耿耿于怀,所以,毕业分配时他没有直接和罗丽谈,而是让罗太太出面。

“你爸爸费了好大劲,把你分配的事情说好了,去县公安局经侦大队。”

“啧!咋又是这呢?征求我意见没?总是自作主张。”

“好了,好了,闺女。你爸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对你说过,我就烦他什么都插手,什么都管,从小到大,没一点自由。再这样,我就不去上班,做生意去!”

“别傻了。生意能好做吗?再说你能做啥生意?!”

“开歌厅,开酒吧。”

“别乱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老爸是政法委书记,你去开歌厅,开酒吧?现在不是过去,你是他闺女,好多事政策是不允许做的。给你说,他正准备升正县呢,你可别瞎胡来。”

“那你也别让他再瞎胡管。去公安局可以,第一,以后不许他不经我同意干涉我工作上的事;第二,不去机关,去基础派出所;第三,不让单位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女儿的约法三章对罗书记来讲,这算什么条件。罗丽于是来到了大王胡同的派出所,做了一名普通的女警。

罗丽20多了,罗书记再忙也不敢忘给她操找朋友的心。可这闺女现在脾气特大,他不能直接出面的,只好示意罗太太去安排。罗太太精心安排了几次“相亲”会面,那可都是罗书记相中的根正苗红,有培养前途的帅小伙,可罗丽根本不正眼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奶油小生,说话文绉绉的娘娘腔,比我爸还虚伪做作,没一点男人样,我一个鞭腿能扫他们一排!没劲!

这话传到罗书记耳朵了,气得他对罗太太又大发雷霆。可她现在硬顶着,也没什么好办法,还是缓缓吧。

这时,甘霖走进了她的生活。他是罗丽的帮扶对象,两年前一位打架致人伤残被公安机关处理,现在在一家搏击俱乐部做教练。他1米8左右的身材,健壮魁梧,在俱乐部尤以腿法凶狠著称。训练场上,他的专用沙袋别人踢上纹丝不动,他一腿上去,“砰——”,沙袋便摇头晃脑呻吟不止。

按规定,他一周左右就要向罗丽汇报下自己的生活,可他两三天就去一次。

“别动不动就来单位找我,有空我去你那里实际了解情况。”罗丽正色说。

“是,是,好的。”

“没事你走吧,到时候我会找你。”

后来,罗丽去俱乐部找他谈话,结束后,甘霖说陪罗警官练练,罗丽也想露露自己的身手,震震这小子,就上去练练,甘霖拿护具陪练。罗警官这次打的很舒服,她没用过这么好的陪练,不管你拳脚打到那里,人家的护具就在那里等着,不会让你打偏,更不用说打空了。

“嗯,不错,以后就做我的陪练吧。”打完,罗丽对甘霖奖赏似的说。

“欢迎领导经常光临指导。”甘霖笑嘻嘻的。

罗丽后来又去过几次,也见他试过拳脚,那功夫绝对在她之上,甚至可以说不在一个层次上,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甘霖完全和她接触过的小混混不一样,不是那么低俗,说话不讲方式。走出拳馆,他更多时候表现的温文尔雅,就像在拳馆当罗丽舒服的拳靶一样,在许多时候他能说到做到罗丽的心里去,让她很舒服:坐车他总是跑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让罗丽上车,然后关好门,自己再跑去坐进驾驶室;吃饭总是先替她拉开凳子,坐定后他叫使者拿菜单,递过去后他才坐到对面;到西餐厅,咖啡馆也从来是中规中矩,做的都很到位;逛商场,更是替罗丽拎着包,在身后半步远跟着,像个职业保镖似的;有时晚上陪她散步,竟能吟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的诗句来,到了三峡还能给罗丽讲解“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沧海难为水”。

在罗丽眼里,他俨然是中世纪的骑士,孔武有力,彬彬有礼。(书中暗表,甘霖的父母都是老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他和罗丽一样,不满父母对自己人生的安排,不愿意像他们那样做一辈子教师,于是选择了体育学院练搏击散打,过自己喜欢向往的生活。为此,也和家里闹翻了。)

罗丽和一个两劳人员搞起了啪拖,这还能瞒过罗书记?

“我们家是什么家庭?是干部家庭,是革命家庭,你爷爷是老革命,你爸爸现在是政法委的领导,就是我给你找的看不上,也不能找个流氓,阿飞,街头混混呀?你让你爸的老脸往哪儿放?”罗书记在家里给罗丽上起了政治课。

听爸爸说甘霖是流氓,阿飞,小混混,罗丽不禁要张口还击,可看见妈妈在爸爸身后连连摆手,她忍住没有发作,低下头不去看罗书记。

“啊?是不是?”见罗丽沉默,罗书记继续:“这是个原则性问题,态度必须明确。我的态度,就是我的闺女嫁不出去,也绝不能和小混混一起生活。”

听到这儿,罗丽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的地盘我做主。”这句话她早就想对罗书记明说了:“你结婚想找谁找谁,我结婚就是找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决不可以把金钱,名利,地位凌驾于爱情之上!”

把个罗书记气得:“你,你——?!”然后一拍茶几:“你要是和那个混混好,就永远别想再进这个家,我也算白养了你这个闺女,你也没有我这个爹!”

“你以为我多稀罕这个家呀?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罗丽说完径直回屋收拾下随身衣物,拎起包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罗太太是在家给罗书记说说,又去找女儿谈谈。罗丽不让妈去单位找她,俩人总是去外面逛逛商场,吃个饭,她知道妈妈跟着爸爸不少受委屈,不去拿话塞她让她难受的。

就在前几天,胡所长把罗丽单独叫到办公室:“罗丽,你的家事我是不应该参与的,可你是党员,我有必要对你个人的事代表组织谈下看法的。”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罗丽:“社会是很复杂的,也许有些人是抱着其他目的接近你的,你是人民警察,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凡事多动动脑子,多想一想。你看看照片就应该知道的。”

罗丽拿着照片,脑子一片空白,在自己屋里发了一天呆。胡所长给的都是甘霖在夜总会,酒吧和一些妖艳女子的不堪入目的照片。

于是,在那个寒夜,罗丽把甘霖叫到了办公室;“姑奶奶为了你,和家里都断了关系,你竟敢背着我找女人!”罗丽越说越生气,忽地飞起一脚扫向甘霖的脑袋,甘霖下意识抬手一护头,顺势把踢过来的腿拨开,罗丽一个趔趄。

“好啊!你还敢还手!”罗丽转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配枪,哗啦上膛。

“傻妞儿,不敢,别乱来!”甘霖退向门口。

“啪——”枪响了,子弹打在高处的墙上,甘霖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姑奶奶打残你了伺候你一辈子,也不让你在外面胡搞!”说着走进又是一枪,打在甘霖腿上。随着枪声,甘霖瘫坐在地上,胡所长也带人冲上来,下掉了她的枪。

“下次再敢胡搞,我就打掉你的下水,让你成为一个废人!”

家里,罗书记也瘫坐在沙发里。哪个乖萌的萝莉哪里去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对着自己的爱人也能冷静地扣动扳机?他不能理解女儿的变化,只是可惜这一枪击碎了他替女儿编织的政治前程,如果早知道女儿变得这么火爆,他也不会让属下收集那小子的证据,去刺激她采取过激行为的。唉!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能理解。唯长出一口气,望着天花板发呆。

2017年五一 于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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