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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枫

推荐人:严旻初 来源: 阅读: 2.15W 次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雪枫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灵魂得到救赎,我和她。

男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说:

——你这样...谁都不能...拯救...

刀被更加用力的刺进男人的胸膛,一股鲜血喷将出来。

——不需要,我早就对这些词厌恶了,美好的东西。

所以说,她感到快乐就好了吧。少年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微微偏着头,目光轻轻地落在教室里端坐着的女生。窗外树枝轻轻地摇曳,阳光拥抱着她的发梢,悄悄从发尖滑落在地上化作淡淡的薄雾。教室里向往日的下课时间一样吵闹,男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的讨论,女生们也三五成群的,她们低语着,不时地发出几声会意的笑声。阳光在地上化作雾气,慵懒地在错综复杂的课桌腿之间伸展自己的肢体,不时触碰一下女生漆黑的皮鞋。

“诶?清源你不进去么,里沙已经在里面等你了不是么?”

身后传来同桌熟悉的戏谑话语,少年没有改变姿势,也没有做出回应。

“你这是咋啦?傻了么?”

“喂喂,老娘和你说话呢。人家里沙和你说话就一副那什么的样子,我和你说话,你就这样不管不顾么.......”

“不。”少年慢慢的回头看向同桌,“我在享受生活。”

“傻瓜,享受啥呀,马上还要上课呢,上完课还要写作业呢,写完作业还要考试呢,考完试还要升学呢,哪有什么好享受的”同桌嘀咕着,摆弄着自己的马尾辫自顾自的走进了教室。

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上的云向更高处隆起,好像煮开的水,不断的冒出一个又一个云泡。

“毕竟,享受不了几天了。”少年的话既没有被同桌听见,也没有被刚好走来的老师听见。

教室里端坐着的女生,微微皱起了眉头。

代课的老师在写着板书,粉笔在黑板上敲击着发出"哒,哒"的声音,粉笔灰像雪花一般飘落,黑板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航际,每一道航际的顶点都是一艘满帆的小船,航向不知是何方的某个未知名的小岛。清源盯着黑板,盯着那些飘飞的雪花。眼神追随这些白色的,晶莹的泪滴。轻巧的雪花被风裹挟着,从大地上略过,一阵阵卷起到树梢,又无力的落回大地。偌大的雪原笼罩在雪雾中,绵延的雪松直到天际尽头。偶尔穿破云层的暖光洒在木屋房顶厚重的雪上,屋里,早早的亮起了灯光。清远站在雪地里,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木屋。他听不见风呼啸卷过大地的声音,也听不见雪夹杂着冰粒敲打枝干的声音,他听见的只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这个声音转瞬即逝了,比流星还要短暂,比蝴蝶振翅还要轻微,但却像一把尖刀,深深的扎进清源的心里。清源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感到眩晕,感到一股下跪的冲动。雪渐渐变大了,冰冷的雪片砸在脸上,变成了骑士手中的利剑,划开血肉,骑士的毛毡黏糊糊的裹在身上脸上,模糊了视线。雪幽灵在身边牵着手转圈舞蹈。关节已经被冻得不能自由活动了,这样的话,连下跪也做不到了吧。清源忽然有些感谢自己在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幽默感。不如,就这样站着,冻死在这里吧。

“不行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等等......我想......

“不行哦,这样不听课的话,会不及格的呀。”是同桌的声音没错。

雪花还在飘然下落。

同桌的声音好像从灰暗的天空飘来,盖过了雪幽灵的歌声。模糊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亮着灯的小屋轮廓向各个方向延展开去,灯光则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淡漠在扩展到无限大的背景中。

“没...事...我不听也没事。”

“你!其实你的成绩也没有那么好嘛,只不过比我好一点点而已......”

“那是因为我有别的事情要忙。”清源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事呀,还不是谈谈恋爱写写书。”

清源收敛了笑容,又一次沉默的看向黑板。代课老师上课真称得上是神采飞扬,黑板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粉笔灰刷刷的落进黑板槽里。不时有粉笔在写字的时候忽然“啪”的段成两截掉在地上,代课老师就直接把地上的笔头踩碎,然后迅速的抽一根新的。

“诶?怎么了吗,今天你好像不太精神吗?你说,咱们原先的老师为啥还不来,都连续好几天是这个死代课老师上课了?清源?嗯?”

黑板上响起粉笔敲击的声音,代课老师并不知道这个班里学生的名字,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底下的学生注意听讲,如果换做以前的老师,一定会毫不客气的点名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觉得教书很累,就不干了呢,就像我觉得谈恋爱写书很累一样嘛,谁知道呢,哈哈。”清源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明日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下午五点温软的秋日阳光洒在教学楼橙红色的外墙上,四面开放的楼梯里,灰尘腾空而起,在阳光中上下翻滚,像飞舞的稻穗一样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做我的同桌感觉怎么样?”

“挺好。”明日香头也不抬的扫着地。

不觉得很别扭么,和我这样的人一起。”

“诶?”

“‘你这么难以交流的人,估计只有里沙才能适应吧’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短暂的沉默。

“后来,我觉得你只是难以理解,交流这种事,以我聪明的脑子,还是应付的来的。”

一只肥硕的披着浅蓝色羽毛的鸟从楼梯旁飞过,一头冲进楼下的香樟树冠里。两只麻雀在塑胶篮球场上争抢着一段树枝。太阳悄悄的收敛着光芒。

“是么,那就好......”

“别想这些啦,赶紧扫地,里沙不是还在教室等你么”

“不......今天她先回家了。”

“不是每天都是你俩一起回去的么”

“说了,今天她先回家了。”清源说完这句话,放下扫把,抬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际。天是紫的,云是橙的,太阳是红的,飞机缓缓地飞过,带出一道长长的白烟,那烟也被夕阳染成了红色。清源盯着那渐渐延伸的红色尾烟一言不发。

“明日香啊,”许久,清源才再度捡起了扫把,“你晚上不出来了吧。”

“当然啦,我回家以后还有好多作业要写呢。怎么啦?”

“没事,没事。”

“奇怪的人,到底还是不能理解吧。”明日香小声嘀咕着。天上刮起了风,偶尔有树叶轻轻飘落到刚刚扫完的台阶上。橙红色的云渐渐聚集起来变成了殷红的云层。

“那个,我扫完了,先回去了。”

“诶?清源你...里沙不等你了,你也不等我了?”

“嗯。”

等等......别走......

清源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他的身影被笼罩在夕阳的光中。

那光是那么温暖,那么柔和,好像来自于天堂。光荡漾着,弥漫着,流动着,沉默着,似乎有着融化心灵的魔力。明日香情不自禁的伸出手,随即又落寞的放下。她凝视着那光,凝视着那在光中远去的身影。

救赎,真的存在吗。

也许吧,如果不存在,那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目的和理由了吧。

所以,这样活着的话。

“这是什么?”里沙合上屏幕,把笔记本电脑放回茶几上,头偏向一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上一次生气时候写的。”

“很不错嘛。只是,有点奇怪。”

“随便写的啦,生气的时候,这些语句没有什么含义的。”

“我是在疑惑,你居然不是用纸和笔。”

“额,这个。因为嘛。”

“难道你终于觉得写字的速度赶不上思维的速度了?还是担心用太快的速度写出不堪入目完全没有间架结构的字,有辱斯文?”

“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手头刚好没有适合的笔。”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换衣服出门吧,别迟到了。”

两人换好衣服,里沙戴上她红色的发卡,清源把他那把黑色的小折刀塞进上衣口袋里。那两个红色的发卡里沙已经戴了很久,在那之前她用的是一串红色樱桃装饰的发绳。以前里沙还是习惯扎马尾辫的,那发绳的水灵等等红色刚好配上她乌黑的马尾辫。后来那段发绳终究是断掉了,在那之后,里沙就再没有扎过马尾辫,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红色的发卡大致分卡在头顶左右两侧,头发则随意的披散下来。清源的那把小刀,是前年去外地旅游的时候买的,那把刀的刀柄弹出后可以有闭锁机构固定住位置,而不像一般的水果刀一样,一使劲就会折弯伤到自己的手,虽然清源也从来没有用那把刀削过苹果和梨以外的东西。

“打开这扇门,就不是我们的世界了。”

“开吧。”清源倒像是面对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防盗门的内锁被里沙轻轻的转开,发出嘎嘣的一声。接着门本身也被缓缓拉开。里沙把内锁旋钮转回原来的位置,这样关门的时候才会自动上锁,上锁以后,就只能用钥匙才能打开了。如果忘记转那个旋钮的话,在门外直接转把手就可以开门,有时候清源或者里沙开门把垃圾倒进公共垃圾桶时,就会这样做。

“据说明天是周考?明天又要见识那帮死读书的孩子们了。”清源称呼同龄人也喜欢用孩子这个词,从这点断言出他自我意识中拔高在同年中的地位未免太过武断,但是这种带有一点教父一般的宗教意味的语气,确也是一种超出骄傲或者虚荣的,实在的自我孤立的体现。

“我说,明天咱们不也是死读书了吗。”

“诶,明天的事谁也说不准呢。”

“那倒也是。”里沙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死了?”明日香露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这次不是故事,是真的,我们的...”同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反应过来以后惊慌失措的明日香给打断了。

“天啊,不可能,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身边学校竟然还不告诉我们,天啊,太不可思议了!”明日香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冲进班里。

“清源清源,你听说了吗我们的老师...”

“嗯,听说了。”清源用略显严肃低沉的语气说。

“你一点也不惊讶吗喂!死了!你能相信吗!”

“人死不能复生,接受现实吧。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明日香还沉浸在亢奋的情绪中。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清源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末夏的余威尚未褪去,蝉鸣的略显低沉。天空晦暗着固执的不去看地上闷热潮湿的雾气。明日香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听课,她的脑海中重复着播放着恐惧,兴奋,担心和忧虑,它们以一种神秘的方式糅合在一起,像一张狰狞的面具。她几乎是煎熬着的度过了一整天,到了最后,那张面具好像戴在自己脸上一般,已经感受不到,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恐惧流逝在渐而淡忘的时间里,兴奋担心和忧虑在从主观到客观的视角转化中化为眉头的一丝阴影。

钟声想起,学校喧嚣起来。

“这场雨,一时半会下不了”清源站在校门口仰望着天空。

“怎样,满意吗。”里沙的声音。

“什么?”

“雨。”

“满意,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

“所以,以后呢。”

“等这场雨下完再说吧。”

“等等等等,你俩在说什么?人工降雨吗?”明日香站在两人的身后,三个人一起抬头望天的情形也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没啥,就是人工降雨。走啦,再见。”

清源有些反常的过于匆忙的忽视了明日香眉间的阴影,和明日香互道再见,然后跟里沙一起走进城市闪烁的灯光中。

那些街道,拥挤的市巷,陌生的灯散射出熟悉的暖光。这些暖光像莲灯一样飘在都市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斑斓江水中。无数的人穿行于高耸的大楼和低垂的电线之下,那些乌黑斑驳的电线匍匐在玻璃幕墙的高楼之间,从一栋爬满青藤的老屋延伸到另一栋瓦片剥离的老屋。老屋们互相低语着,高楼们则缺乏交流,稍显孤寂的矗立着,将自己的灯光投射上苍穹。

“到底,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呢。”

“你愿意吗,从此背负这罪恶?”

清源抬头望向高楼折射着彩光的冰冷幕墙。

“是的。”

短暂的沉默,然后清源主动说出了下一句话。

“那么,接下来呢,大仇已报。”

“不可能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

“和我,而且,你是你自身的选择,导致了那样的结果,和今天的结局。”

“如果你想的话,结局可以完全不同。”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也是吧,最初,是我的错。”

“错误也许在我们,但是罪恶在他们。”

“也许吧。”里沙的长发在风中飘飞,一两点彩光攀上她的发梢。

“别对未来失去希望嘛”

“我,只是走完这一条路而已。”

两人的身影淡漠在人海中渐行渐远,那个默默跟着的身影驻足在闪着炫光的广告牌下。

为什么一定要独自承担,为什么你注定要背负这些苦难,为什么不分担,为什么不倾诉。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框死在不存在的束缚里,为什么不抬头看一眼光芒?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没有人喜欢黑暗,但是黑暗可以影藏泪水和尖刀。

有些人不愿抬头看向光芒,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配,他们觉得自己注定是黑暗的使者,注定只能把光芒当做毕生的梦想。他们的灵魂可以沐浴在光下,因为他们的肉体必在黑暗中沉沦。

灯亮了,美丽的存在。

闪烁,泪水,没有悔恨。

归于黑暗,灵魂俯视着出卖自己的肉体,惦念着窗外的少年。

荒谬,什么付出什么守护什么信仰什么梦想。

可笑,人活着。

“这算是了结吗?”清源的嗓音十分沙哑。滂沱的大雨倾泻而下,树叶被无情地击打到地上,河水浑浊的裹挟着树枝秽物缓缓挪动。雨幕从晦暗的天空延伸到地面,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雨滴砸在地上溅起的水雾之中。

“你还爱我吗?”里沙的长发被雨水淋湿,失去了往日的齐整。

“当然,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

“那么,这最后一件事呢?”

“我会答应你,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有些事,你是不会想知道答案的。”里沙停顿了一下,撑在桥栏杆上的手轻轻的握成了拳,“比如在那个小木屋里,发生了什么。”

雨声盖过了里沙轻缓的叙述,清源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冷漠。里沙则面带浅笑,仍然不紧不慢的似乎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是自愿的,他喜欢小孩子,我就是小孩子,刚刚好。”

“什么意思?为什么......”

“你还爱我吗?”

“为什么......”

“即便我是一个魔鬼?”

“为什么......”

“傻瓜,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转到这个城市?”

“可是......”

“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根本不能,根本不需要这样,我拼死守护的你,却是自己选择的?是你自己选择把身体献给那个老男人!这样牺牲换来的未来,我们不要也罢!”

“你不是已经把他杀了吗,这就了结了,我们借助他的力量来到了这里,而他现在也死了,我们利用了他,我失去的只是肉体,他失去的是生命......”

“住口!”

“你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美好,我也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住口......”

“抱歉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只是,你所追求的美,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请你......住口......”

“所以,现在我们一起,开始崭新的生活吧。”里沙侧过身歪头看向清源,她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垂到了一边。雨打在里沙的制服上,溅起一层水花包裹着昏暗中的女生轮廓,好像天使周身笼罩的雾气一般。

“你.......”清源拖着脚步走到栏杆前,望着脚下浑浊的河水。他的手上青筋凸起脸上混杂着雨水汗水和泪水,他的表情失去了生色。

这样么,这样的话,还不如......

“不可以!”

清源茫然的回过头来,看着女生因愤怒和紧张而扭曲的脸。

“这些罪恶,为什么一定要你们来承受!为什么一定要你,清源,去救赎!为什么!你根本没有必要去做这所有的事!”

倾盆大雨砸在桥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不时有车拖着长长的水雾呼啸而过。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河岸边沉积的枯枝败叶,以极异于常态的速度奔腾于过于狭小和浅显的河道里。

“因为,”清源露出淡淡的微笑,“因为我爱她呀。”

“那你也不至于去杀人吧!”

“原来,连明日香都知道了呢。”里沙的语气里还有着淡淡的幽默。

“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和你同桌这么长时间,真的连你的表情都读不懂吗!清源!你不能这样!我理解你啊!”

“不,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只是,不想把你也拖进深渊。”清源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向里沙靠了一步,“只是,我和里沙的世界,没有你想要的那种快乐。”

“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告诉我!你们到底背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们啊!什么都可以!”

“你真的要知道?那么......杀人的是里沙。”

“怎么......”

“当然,我也参与了,但是,真正把刀刺进他胸口的,是里沙的双手。”清源停顿了一下,这时里沙开口了,缓慢而温柔的语调,“我恨他,因为我曾经有求于他,而他,求了回报。清源也许没有跟你说过,那个雪天,那间木屋吧。”

“里沙......”

“没事,我做好觉悟了。早在走进那间木屋之前,我就做好觉悟了。为什么我和清源能够来到这座城市,你知道,我们的家庭并没有这样的条件。但是那个男人有。听起来就像一场买卖吧,但是,我后悔了,所以,我杀了他。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纯洁,我很自私,也很傻,我只想要更好的未来,甚至牺牲了那些无论如何不该牺牲的东西。”里沙轻轻的停顿了一下,“清源以为我是被强迫的,所以他帮我杀了人,他也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人呢。”

“你......毁了自己...也毁了清源....你!”

“明日香...别说这样的话。”清源把握着那把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即便是她自愿的,只要是她的要求,我都会去做的。”

“为什么!她毁了你啊!”

“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

“清源!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去改变!明明可以选择一个正常的生活!没什么可以让你牺牲自己堕落成这样!清源!”明日香一把抱住清源,“你不可以!清源!我喜欢你啊!我不想看着你这样!我要保护你!”

雪静静的下着,男孩和女孩手牵着手,他们的脚印在洁白的雪地上一路延伸。挺拔的青松和蜿蜒的灌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轻轻的将粉状的雪雾抖落在两个孩子的头顶和脚尖。村庄半掩在低洼的雪谷中,袅袅的青烟沉默着。

“开心么?”女孩问。

“开心!”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嗯!”

女孩放开男孩的手,自顾自的在雪地里起舞,旋转,像一片雪花。

天地间,只有那么两个单纯而渺小的灵魂。

刀抵在胸口,藏蓝色的上衣布料被刀尖微微刺破,里沙低头看着,露出淡淡的微笑。“清源......看来......明日香爱你的程度,丝毫不逊于......你对我的爱呢,相比起来,她的爱,比我们之间拙劣肮脏的感情要高尚的多呢。”

“这场悲剧,该结束了吧!”明日香吼道,她的眼神充满着怒火和悲愤。

“我们,都回不去了。”清源无力的靠在栏杆上,似乎在努力地聆听桥下的流水声。

“你可以杀了我,也许,那样真的能够改变什么吧。说不定,救赎,真的存在呢,说不定,真的有天堂和地狱,只是这样的话,我和清源在人间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了。”

“我的梦想,打破就好,剩下的就是生活,生活的残渣。”

“杀了我吧。”

豆大的雨滴砸在刀柄上,被击成碎片。雨越下越大,水雾升腾起来,旋转着聚集着舞动着。这座城市,这座桥,这三个人,似乎在这一片升腾的水雾中影藏了身影,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寻得了宁静和永生,沉默着从时间的洪流中退去了。

雪原里,一个孤独的背影默默前行。她的足迹蜿蜒曲折,似乎漫无目的,似乎是要问候每一棵青松每一片灌木。鸟儿从她的头顶飞过,发出一声悠远的长鸣。

那个背影在山坡上驻足。

女生望着眼前的木屋,解下扎住马尾辫的头绳。

“尘归尘,土归土。”

她嘴唇微启,似是在诉说一首颂词。雪停了,阳光穿过云雾,照耀着大地。

头绳上那片璨红的枫叶,静静地躺在洁白的雪地上。

严旻初

二零一七年三月六日 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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