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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借鉴

推荐人:敦洽仇糜 来源: 阅读: 8.35K 次

序言

枫

天空灰蒙蒙的,很多建筑着了冬装,行人也是平平静静的,只有几个孩子,或许会抟个雪球,但大人是不爱意的,有些孩子兴高时也会玩起个游戏,这大概就是冬日的乐趣吧!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郑枫君一进入等候室就把手机关了,全然不想听音乐,也不想聊天,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与往日不同,站内多了许多人,像一群没吃食的鸡鸭,喧闹声让他不得安宁,便掏出耳机,然枫手机是关了的,他还是下意识地按了几下,之后便将头搁在横栏上,欣赏着,思考着,观察着!

他的左边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脸上干巴巴的,霜红色的印记让人感到冬的含义,她的手裹在包里,包的一旁便是廉价的水,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告示牌,几分钟以后,那红字似乎像小孩子一般,竟调皮起来了,“唉又晚点了”“次次晚”人头又攒动了起来,枫下意识的转了下身,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嘴里嘟囔些什么,声很小。

枫看到她就回忆起娘,那个女人胆子很小,像五四时期的家庭主妇,说话小声小气的,完全不像东北娘们,对她确实不是,伊人是老爸外出打工带回来,那时他也就十岁吧,他原本有亲娘的,可后来村子里就传出来他娘跟人跑了,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上学,烧炕,做饭,喂鸡,自己做主而且每当过节或月末,老爸总会买东西与他狂吃,他就更有盼头了,可他六年级时娘来了,自古就有后娘的传说,可枫视乎全然不关心。

第一天他就喊起了娘,娘为此爱了他一生,枫是赚了的。后娘来了后,枫每天依旧上学,有人问他想亲娘不?他呵呵的就走了,后来他初一时就有了弟弟,他还是周周回家要钱那换洗衣服,可家里乱了套,弟弟心脏有毛病,娘与老爸给他留了钱便走了,他乐呵呵的做饭,可是天还没黑,老爸便回来了,那天枫一辈子不忘,老爸和他说“退学吧”,枫什么也没回答,他依旧拿着钱乐呵呵的走了。

但他望了一眼家,那个眼神似乎很长很远,后来他便一直呆在城里的姑姑家,家里找他,他也不回,姑姑说也好方便,钱呢?娘会定时给他送,枫便留一部分,何况枫在校里一直学得好,便更努力的学,得到了很多的钱,但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时,他依旧笑着,但他的笑是一种冷峻的美,往往超越了那个稚嫩的年限,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信儿说沈阳来了治心脏的专家小组,他还是笑着,依旧那么冷,那么静。

娘不知从哪听到信儿,便到了姑家,亲戚都知道姑父是县医院副院长,所以大家常来往的,娘本是不爱抽热闹的,但这时她是锅台上的苍蝇忙得团团转,自然也就来了,一进门,枫就感觉到了沉闷,不是屋外的冷,而是三个人都在那低头,“枫”娘的声音又低又哑,枫只看了一眼她,便“嗯”了一声,之后三人便是一阵嘀咕。

那是风的家事,他是从来不想说的,或许他是个傻子,在老师同学的眼中更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学习狂,可他从不质疑,以至于连笑声都变低沉了,他喜欢的只有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想着,似静者,似老者,更似古典的哲学者。

(一)人在归途,路在何方

不知不觉他倒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人打了个喷泣,枫便慢慢起身,可能是有经验的吧,又不慌不忙的坐下露了一下袖子,“还早”“还早”旁边的妇女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对他说,他顺势看了一眼红字,“又晚了”枫叹了声,这好像是他今天的第二句话,“小伙,去哪”过来位老者,他把皮包撇在椅子上,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妈格了八字的”“买个票这么费劲”枫瞅了他一眼,便把耳机拿了下来。

抖了抖衣服,便向站台走去,他不是一个急性子,或是抢位子的先锋,而是那种感觉,让他感觉不爽,从脚地下到耳根上。火车呜呜的嚷着,群众们更是百川汇海般的,一会儿就成了一条流动的大河,只是那河中多了些老人声,孩童声,争吵声,恩爱声。她们向前挤着,狠狠的,前方可能是金银,可能是名利,也可能是美名吧。枫的身后也有人挤着,“儿子,快跟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抱着孩子在那指挥着。

突然,枫的左脚被人踩了一脚,是那夫人的公子,胖胖的,枫什么也没说,直朝那孩子笑笑,沉默久了的笑似乎走了形,像是娃娃的哭。当他走过站台时,回首那战斗的地方,依旧那么热闹不知不觉,或许这就是遗风吧。看那对母子与潘先生逃难过之无不及,风在一旁笑着,从高中以来很少漏牙,就更不爱笑了。枫抖了抖鞋上的雪,便也登上了车,他没有对故乡的惜别,更不谈回望了。

找座位对于枫是极为难的事,因为总要有人与他打颤,所以总爱买一号票,但刚才那一幕让他很恼火,“一号”“对不起一号没了”“怎么会”,他回忆着走着,然而老天总要照顾他的,他旁边没有人,于是他将包轻轻地放在座上,当别的包厢人沉浸在欢乐中时,他只有自己,似乎还嫌不满意,又拿出了耳机,放在耳朵上,他没有开机,只是拉了下拉链,转身朝窗户外看去,假若有个好事的记者,一定会认为他是带发修行的佛弟子吧,枫只是盯着窗外,尽管火车仍旧在走着,晃着,但外边的雪花那么调皮,你走一里她盖一里,你走十里他还盖十里,换做别人早已没了兴致。

可他不,雪是他的朋友,春夏秋他都不盼,唯有冬,堆个雪人,做个雪豆腐,在学地里尽情泼墨,偶尔写几句情诗,但他会立即毁了的,因为那些姑娘总是在那说,在那笑。然而上了大学雪又是最让她开心的,他可以踏着冰茬儿跑步,你会说不能跑或没人会跑,那是最好的,他一个人跑着,听风,听雪,听云,享受着真正的乐趣。

那时,他才是自己。“旅客朋友们,三阳县到了,有下车的旅客收拾好行装,准备下车”他将头转了回来,看见一个个包裹,一个个活物,在那动着,枫一激灵,“我的路在哪里”高中时爸和姑说让他回家,他没回,那年少时想念的路早就不想了,高考填志愿时,姑父让他报医科,回来安排他,但他也没走那条路,娘说考到哪供到哪,他考到了离家很远的省师范,走上了这条路不是因为娘,而是因为孤独,走出了路,走没了路。

(二)冰化雪融,终有小成

省师范,别的熟人以为很好,枫不这么认为,他讨厌别人身上那种热乎劲儿,特别是对他,“哥们儿”这个词尤其让他反感,开学第一天早上,他便早早起来,一个人走了,弄得大家一醒来,便“那哥们儿呢”“内向”“我有号我给他打一下”“要不一会儿大家找找”他们在那商议着,可他们都不知道枫去跑步了,尽管很早,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晨练者,这不是枫喜欢的,然而有的人在那叽叽喳喳的,像小鸟一般,这更是枫厌恶的。

枫坐了下来,他等着等着,知道没人了,他才跑了起来,“一圈”“两圈”枫默数着,而又沮丧着,比以前慢了,以他以前的个性是要坚持下去的,可新校区和肚将军都使他不得不走,拿起了包,竟然有几个陌生的未接号码,枫没有打回去,这么多年除了家人很少有人关心他,而是又穿好行装,该走了,似乎那未接电话真不属于他,而是陌生,那几个呼唤他的也不是他的朋友,而是熟人,在枫心中,认识的都是熟人,在他心中没有朋友的概念。

“嗨哥们儿”枫认出来了,是他的新同学叫“大壮”,枫点了下头,便又走了,却听见大壮在那说“哥们儿,我也爱跑步,明一起跑啊”枫的身后黑胖黑胖的,那个家伙典型爱说善谈,但他不了解枫,枫不喜欢别人和他跑步,再熟的熟人也不行,于是便更大步流星似的走了,身后的乌鸦还在那叫着。同学是没多大情谊的,枫是不为头疼的,然而室友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枫还是我行我素。

大壮尤其照顾这个孤独,有什么事儿了,什么活动了,总是第一个告知枫,枫只会点一下头,但他们还是行动着。时间过去了一年,大家以为这个孤独分子会开朗会与大家走在一起,可上课时他还是在最后一排,吃饭时还是自己单不棱儿,买东西也是自己,偶尔有人陪他,他只会退而避之,电话,他也是不打的,没有朋友,退一步讲,别人给他打,他也不回,自然久而久之就忘了打电话这个有趣的事。

依旧那么独,那么沉,那么静。有一天,大壮不想去上课了,“枫哥,帮一下忙啦”,没人知道他的态度,也没报多大希望,后来,事儿不经念叨,学姐真拿名册来查人了,“钱大壮”一阵寂静,女生们面面相觑,她刚要记,“到”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阳刚之声,女生惊了,学姐惊了,脸戴眼镜的教授也看了看,撇嘴一笑。后来,大壮知道了,非要请枫吃饭,“走,枫哥,够意思”但枫只瞅了她一眼,大壮就怏怏的退了回去,但明显看到窗外的田地里,冰化了些,成了潺潺流水,美妙不绝。

(三)家的回归,情的离去

枫这次回家是带有任务的,考研学习得要钱啊,所以又得见面了。枫的原意是在城里的家等着乡下的粮,但姑让他回去,不是因为家里人多,而是该回家了爸妈想你。可枫却习惯了,在这个家里,表姐和表哥才是正主儿,自己永远比人矮一截儿。于是便自然地做起了车,家乡的车,家乡的山,家乡的人,很久不见,非但没有隔世之感,乡情之苦。

有的只是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览物之情,下了车,小时的土路变成了水泥,两旁屋上的瓦也换了一层,走进叫家的院落,大门还是那个,只不过掉了些漆,房色暗了许多,应该是为了孩子的病,而耽误修缮了吧。他刚跨进门,就注意到狗窝的地方换成了鸡架,而且那几只鸡也瘦的不想鸡的样子,“屋里的,你看谁回来了”不知谁从屋里喊了一句,就看见娘闪了出来,“高了”“壮了”一旁的人评论着“还是不爱说话”,娘却激动地不会说话,用他那低哑的声向外喊着“快进屋,老大,外冷,快”她像是刚哭完,这么多人更使我厌烦。

进屋时,枫愣了,那多病的弟弟挂着吊瓶,还是那种超大型的,身体也与年龄不符,瘦骨嶙峋,像屋外的鸡一样。“坐啊自己家怎么还生分呢”娘似乎察觉到了,便低头说“快好了,快好了”在那强止着泪水,“等会儿,叫你爹给你杀鸡;一家人难得”娘在那苦笑,邻居很多原是乐,后听见娘这么说,便都低下头,默默的走了。枫看到家这样,便坐了会儿,趁娘打电话时,写了张字条,悄悄地走了,他看了眼弟弟,没流泪也没笑,他走出了家门,天依旧铁青着脸,飘着冷风,没人注意枫,这倒是很让他开心的,但就是有几个孩童在旁盯着他,枫裹了衣服,更坚定的走了。

又要远离这个儿时的地方,但枫仍是静静的等车,坐车,后来他看见那小道上有个女人跑来,但车先是小跑,后竟百米冲刺了起来。正当枫思考时,便接到一个电话,那是娘的动静,旁边还有泪声,那应该是爹的,还有弱弱的咳嗦声,那是弟弟的,但枫还是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他向外看时就有几个乡下少年在那砌着雪人,乐乐的,那笑容本不是枫愿意看的,但今天,他破了次例,竟找了迷,他忘了那个他怕的钱先生,没有他,二学历怎么办呢?一条短信让他又回到了现实,“明开全省征文评选大会,速回”枫下意思的挠了挠脸,看了下表,心向火车站走去。

(四)无意之奖,真善之言

下了火车,枫便往学校的那边走去,他不像别人拿东拿西,他的包里只有一本书,一个钱包,一个手机充电器而已,枫是轻松的小骆驼,悦耳的驼铃而没有沉重,他没有什么牵挂,至于那个征文评比大赛,枫这类人是打酱油的,你要问了,枫文笔不好么?不是,他文笔好,但的表扬很少。

有一次老师讲作文,说像你这么写在文革时是被戴高帽游行的,要跟上时代大流。确实,风写的东西沾满自由孤寂之风,不是青少年该写的,也不是该宣扬的。就像这次的评奖作文,枫也写了一个参赛,也没有写啥,他只写了故事,“一个人从早到晚从少到老一直自己一人向前走,向前走”。

没有人会信“奖”与他有关,因为写作老师从不表扬他,大壮倒是很受欢迎啊,去还是得去啊,但刚到就有老师把他领导讲台上。当老师宣布一等奖是他时,在意料之外的是,他仍旧那么平静,像一滩死水。这时一个老师在他的耳边说了句“好好讲,讲好了额外奖金”到底是钱先生能抓住一个人的心,枫是孤独的,但也是贫穷的,他需要他的帮助,无奈呀,于是枫讲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席话,“大家好”早在他上台时便吸引很多人,忙把耳机摘下,紧怕听不见,比开学典礼还受人重视,现在一说话,几乎全场人都看他,因为是他,一个独者。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雪花,她是从小到大最乐意与我说话的人,在我孤独时,为我伴舞;在我郁闷时,陪我说话,可冬没了呢?于是我只有思念了,静静的等她不愿被打扰”等他说完时,很多人流泪了,但他还是自然的离去,既不喜也不闹,或许不是为了钱而上台,或许是这第三个家让他有些信任吧。

枫只知道他说了长长的话,但他不知道,这次的主评老师是一个资深教授,一个孤独的学者。但后来很多人再见到他时不再打招呼,不在他旁边大吵大闹了,等他再去跑步时,很多人便离去了。别的学校的人说,“你们真傻”但枫感觉到大学生活开始了,这个天地真好。

(五)独者离去,踏沙寻雪

毕业之后,枫去了一个戈壁滩,在那研究着,研究着,不同的是逢年过节时他会给熟人寄上封信,给家里寄些钱,但枫话还是那么少,少得可怜;

还是不爱笑,抻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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