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聊斋

少时，祖母辄予异史于将寝。今偶读《聊斋》数十，习志之三。

一、人 熊

同治元年，邹平实户庄至一术人，携小熊，令人立以乞，少违则挞，观者咸悯之。适时，邑人王某亦观于众，熊见之，潸然泪下，作悲声如人泣，伏前引其裳，虽急挞固不去，似有求者。移时，以爪画地，见一字类“舅”，众大异。某向有一甥，五岁而亡，不知所踪。因疑之，呼众捕术人，解于县，鞫之则曰：其河北吴桥人，曩术乞章丘，见一童独戏户外，诱以食而阴以药迷之，归，以刀遍画其身，被以新剥熊皮，竟长为一体，童大而皮亦称之，又药匿其声，遂以为戏具。众莫不切齿而泪下者。宰怒，使皂凿术人顶，为洞，灌以油，烛于市。

二、鬼 语

清咸丰间，长山孙某，妻待产。值宿麦场，闻二鬼语，一曰往投李家，鸡蹬凿死;一曰往投孙家，蝎蛰而死，年日俱详。某大骇，前鬼言李家即邑人石匠，后鬼言孙家即己也。归，妻产子，李家亦果得一女。经七年，李女戏窗下，一鸡飞窗上，蹬劈石凿堕，中女颅，立死，某益信且惧。日，夜置席于地，令子寝上，持锤以俟，不敢少寐。移时闻基缝间索索有声，俄见一巨蝎出，大如盏，逡巡近席，某遽出，锤击以毙，其尾犹舞，弃院中，鸡不敢近，三日乃止。

三、顶 釜

段桥李某，市釜而归，日暮雨起，戴釜以行。野寂无人，秫高且密，霹雳起伏，又新坟在侧，幡幢飘然。忽闻后簌簌有声，飘忽遐迩，似有物急缓相随，缀行不辍，惧不敢视。适霹雳又作，物遽击釜，李大惧，号走还家。既归，大病数月，药石不济。某自知将大去，乃令子车载如市，以诀人世。偶遇故人张木匠，憔悴枯槁，亦苦病久矣。俱以告，则张大悟而笑，击股曰：其日，出作荷锛夜归，见一鬼行吾前，首大如釜，欲避无他途，时霹雳大作，鬼首赫然有铁光，大骇急锛之，则火光迸溅，铿然作响，魂飞欲出，弃锛奔家，归则病矣。未几皆不医自愈，但为后人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