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肚”二三事之买菜

江城武汉炎夏八月，溽暑蒸人。

天刚蒙蒙亮，青山三弓路菜场已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菜场内是一排排固定摊位，摊主来自各地，以武汉周边居多。

菜场外马路两侧绿植青翠，挨个挤满了担担或提篮卖菜的近郊农民，且多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他们一般都是搭乘头班公交来此，以便在城管上班之前把菜卖掉，像打游击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与城管捉起迷藏。

夏日清晨凉爽，城里人喜欢早晨买菜，买菜的也多为老年人。

“快来买呀，今天早上刚摘的新鲜菜，得化肥打农药的…。”一个黑瘦的老妇嚷道,她那青黄的脸上横竖刻满了皱纹，颈上的青筋鼓得老高。

“还说打农药，叶子上一个虫眼都得。”一个六十毛边的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拿起一把竹叶菜看了看扔下说。看来他年青时下过农村，很内行的。

老妇横了他两眼，嘴巴歪歪，腮上肌肉抽抽，唧唧哝哝，满脸的不悦。

“啤酒肚”是三弓路一侧某研究所的高工，生得白白胖胖，自幼聪明卓异，顶级学霸，毕业于清华。这位科研成果累累的高工，却命运多舛。就在退休前夕，所在研究所由事业单位改为企业，凤凰立马变乌鸡，其退休金可怜巴巴，不足其中学教师退休妻子的一半。可谓是：“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经济地位决定了家庭地位。“啤酒肚”不得已承担起了买菜做饭等大部分家务活，即“烧火带引伢，一码带十杂。”

言归正传。“啤酒肚”边逛边看，溜溜达达拐进了菜场内，一排排菜摊赫然入眼，买菜的卖菜的如蜂如蚁，腥臭味刺鼻。

“爹爹，我这菜是半夜三更从孝感拖过来的，不像武汉的菜，有重金属污染…”一个四十来岁，长着一张炖钹脸的中年女人笑脸相迎。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光阴迅速，“啤酒肚”做梦似的，稀里糊涂一晃就过了六十岁，有人开始叫他爹爹了，正是：朱颜易变，青丝难留啊!

“啤酒肚”十分恼火，瞄都瞄一眼她的菜摊，扭头就走，他最听不得别人叫他爹爹，因为他在网上看到，他这个年龄还属于青年人，怎么成了爹爹呢!

记得几年前他到广州出差，在那边，人再老都不叫爹爹婆婆，而叫阿叔阿姨，听起来很亲切很舒心的。

“啤酒肚”心中怏怏不乐，目光巡睃着菜摊，续前行。行至一菜摊前，豆角看相不错，拿起一根，一就断，嗯，蛮嫩的。

“几多钱一斤?”

“四块。”一个操着附近郊县口音的老妇，眼上眼下打量着他应道。

“别个卖两块，你怎么卖四块?”

“两块就两块!您呐嘎(土语)要几斤?”

“只要一斤。”

“啤酒肚”拿起豆角，掂量了一下，好像不足一斤。来到复称台一称，只有七两。

“你也太黑心了吧!一斤只给七两。”“啤酒肚”一肚子气脑，找到老妇，用脚挝了一下菜摊。

“您呐嘎莫发脾气撒，补三两就是了。”老妇裂开大嘴，嗬嗬笑了。

俗话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啤酒肚”暗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人家做点买菜的小生意也不容易。于是，拿起补的几根豆角转身离去。

“啤酒肚”又来到鱼摊，买了斤把刁子鱼，匆匆往家赶。外孙这时可能已经起床了，还等着他做早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