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天灯、迎财神(1)
八岁的时候,我的家乡还没有普及电灯。
每家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方形的木盒。
里边是一只裸身磁力喇叭。
是村里五十米载一根木杆,一直载到大队。
从大队接上两根裸身铁线,沿着木杆拉到村里。
每一家都珍贵地把铁线分别引回自家。
从屋里梁上把两根裸铁线顺着木梁一路钉好。
引进梁头墙上的喇叭盒子里,在磁力喇叭,后磁圈外皮上的两颗螺钉上拧紧。
合上裸身两刀小闸、一阵噪音响起,全村人顿时沸腾起来。
相互奔走相告:我家有声了,坐在炕上也能听到。
肯定比你家的响亮,我家给喇叭盒用花布包裹了。
我家也……
热闹到了天黑,各家都坐在自家炕上围着火盆子。
摒气凝神,静静地抬头看着用好看的布、包裹着的木盒子。
可等到在挲挲声里,勉强听了一首样板戏歌曲后,再怎么等、听到的也只是挲挲声了。
大家不舍地将裸式两刀小闸拉下,吹灭篦麻油灯在炕席上睡觉了。
梦里都高兴日子越变越好了,临近的大年肯定要比往年热闹。
第二天,太阳还没露头。
男人们就罕见地从猫冬的被窝里爬出来,三五聚堆儿地相互磨镰刀,凑 集绳索。
把裸穿的棉袄在腰上加一道绳子勒紧,不让寒风从下摆钻进去摸肚皮。
小媳妇们也坐不住了,搜寻出柜底办喜事时存留的红纸、粉纸、黄纸。
夹在胳肢窝里双手抄在袖筒里,到相对要好的邻里家去剪年画、窗花。
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偷偷避开家人。
聚在光棍家中、你哼一声、我拼一句,努力地还原着喇叭里播出的歌曲。
不多的鸡、狗,也被主人们的情绪感染,摧动平时舍不得用的力气,
叫着、闹着、在满是冰花雪地的村子里,找对手互斗着。
我们几个领头的孩子们、都不谋而合地、各自从家里偷偷往怀里装几把红枣、或搂几个红薯。
胆大的甚至把家里有记录的鸡蛋也给拿两个。
大家陆续来到村尾五保户、残疾军人刘一手家里。
等人到得差不多、我们这些年龄都相差不多的孩子们,开始往外掏东西。
缺失了一只左臂的刘一手,我们背地里喊他留一手。
这时才从他黑呼呼的被窝里坐起来。
乱糟糟的白发下、白晰的瘦瓜条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慢慢睁开。
等我们都看向他,才干吧吧地说道:老规矩、烟花药可以给你们配,方法不会教你们。
愿意的去准备材料,不愿意的拿着东西回家去。
我们这次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刘老叔我们只要火药。
刘一手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们一眼,也不再说话。
只是将一张皱皱巴巴,上面布满黑一片,黄一片污啧的信纸,交给比较靠前的我后,又闭上了那双细眼。
我们一看与去年的东西差不多,便将放在院子里的两个布袋拿进来,放下后都看向了我。
我也没推让直接对闭眼的刘一手说:刘老叔,东西我们已经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