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普度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吃斋念佛敲木鱼。可是，老和尚在这个冬天走了，只剩下正值束发年纪的小沙弥。

小沙弥在后山帮老和尚立了个碑，就继续吃斋念佛了，因为在小沙弥看来，这就是成佛。

开春时，面里突然来了个骑着棕红骏马的姑娘。

姑娘和小沙弥差不多大，正值豆蔻年华，却扎着发冠，腰间挂着把锃亮的宝剑，显得英气非凡。

姑娘下马挥手，让小沙弥备好酒好菜伺候自己，当然也少不了银两。

小沙弥回去厨房，挠了挠头，在煮面的时候狠心多放了一把咸菜。

面端了上来，姑娘瞪大双眼，这是什么？

面啊，小沙弥又挠了挠头，施主要是不喜欢吃面，灶头还有麦麸皮做的馒头。

姑娘又瞪了一眼，什么东西，那是给牲口吃的，我的马都不吃那玩意儿，我要喝酒，我要吃肉

小沙弥愕然，挠头，施主，我们出家人不沾荤腥

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面，

桌子“吱吱”呻吟摇晃了两下，

姑娘凤眉一挑，够吗?

小沙弥双掌合十，师傅教导我，招待过路的人不能要钱

姑娘有些恼怒，你师父呢，让他出来见我

小沙弥指了指后山的一座木牌，师傅在冬天圆寂了

那你是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姑娘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沙弥点了点头，自开春，她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

姑娘眼睛一转，嫣然一笑，小师傅那这样吧，我在你这里多靠扰几日如何？

小姑娘盯着小沙弥，直盯得他脸红心跳，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师傅老说红粉如骷髅，可这个红粉却很特别的好看

之后，那姑娘就正大光明的住下来了

白天，小沙弥轻念佛经，小姑娘就坐在大殿前的香案上，晃悠着腿。小沙弥只要一走神，哪里念错了，她就轻笑两声，惹得小沙弥更是面红耳赤，更是记不得佛语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他下面，吃了几次之后，小姑娘烦了，推搡瞪眼的把他赶出厨房，自己下了两碗香菇素面

小沙弥狼吞虎咽，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从此，厨房归了她

小姑娘说，她是从家里面跑出去的。自己家非要让她当什么储君，自己不喜欢，就半夜乘人不注意，骑了马就出了城。说是随便走走，几个月后就回去。

小沙弥似懂非懂的憨笑两声，女施主胆子真大我除了这山门哪里都不敢去。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继续缝补着手上那脏兮兮满是补丁的袈裟

时间过得真快，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一天清晨，姑娘咚咚咚的敲着小沙弥的僧房，华服宝剑，一如两个月前来时那样耀眼

“我该走了”，姑娘眨了眨眼睛，“要不家里人可能要急了。”

小沙弥低头不敢看她，只是点头答应。嗯。

你想没想过换一座寺庙去看看？小姑娘声音里面透露着焦急，去华山嵩山那些地方，你想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小沙弥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满脸通红，眼神飘忽

女施主，贫僧已经出家了，就不下山了

夜深了，大殿还闪烁着微弱的光团。

小沙弥坐在宝殿前的蒲团上，念着佛经，可心里想的确是那晃晃然的绣花鞋。

十年后，这座寺庙出名了，据说山上出了一名得道高僧，讲经说法犹如佛祖现世，即便顽石听之，亦可被点化。

每天求经之人络绎不绝。

据说十年前有一句传言，高僧此生不会下山。

可后来那名高僧终究还是下山了。

皇帝亲自接见他，册封他为御弟，于大唐国师。那名高僧说我东土只有小乘佛法，没有大乘佛法，众生皆苦，难以普度。

于是，骑着白马，便要西行。

再见她时，已是皇宫后院，自己那尖嘴猴腮的大徒弟和肥头大耳的二徒弟被她调离皇城。只剩下正坐在女儿国寝宫里的自己和面前那美丽到至极的女人。

还是那英气勃勃的样子好看。

他闭着双眼，她却笑了

女施主不吃贫僧么？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却满是嗔怪。”煮的面都是咸的，肉会是香的吗？”

一阵沉默良久。

出家人应四大皆空。高僧说道

四大皆空，却为何不敢看我？女人反问道

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这里距离华山嵩山还是很远的，远到有人终其一生

都不太可能找到的距离。”女人带着凄苦的声音说道。

“施主。贫僧十年前就给了你答案了。”

女人沉默，可是眼神中确是止不住的落寞。

结尾

尖嘴猴腮的大徒弟很奇怪，出了女儿国门以后，这师傅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把马骑的飞快，让他和那二师弟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女儿国门前，这次换了一个人，望着远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