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记事

旱生出生那年，恰逢大旱，他的父亲就给他取名旱生。

一

旱生家的门前是一条小河，叫承德河。冬天小河结冰时，旱生就在河上滑冰。河的东边住着七八户人家。这里的房子算不上好，但院子很大，可以种菜，有的人家也会养些花，无非是种些夹竹桃，月季和水仙。旱生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菜，他还种了葫芦，但旱生种的这种葫芦不能吃。旱生只是觉得葫芦很好看。每年葫芦长成后，他还会给他的伙伴一些。河的对岸有一片西瓜地，是旱生家的。旱生家的后面隔两条街，有一个药店，叫和福堂，不是很大。门的两边有两个木板，是一副对联：“膏药不可吃，脾气不可医”这里就这一家药店，谁生病了，都会来这里抓药。和福堂的掌柜姓王，人很随和，大家都愿意叫他王先生，但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二

旱生的父亲七八月份都会去买西瓜，其他时候在和福堂做刀上（切药的）。卖西瓜的时候，旱生总跟着去。他喜欢到处跑跑。他坐在木架车上，他的父亲在前面拉着。见到庙会或其他人多的地方，就停在那里卖西瓜。看庙会的人离开时都愿意买几个西瓜解解渴。甚至是在庙会上卖糖葫芦的，买豆腐干的也都会买几个吃的。他们去的地方是很远的，草叶上上了露水，才能到家。回家的路上，旱生就躺在木架车上看星星。

王先生有个女儿叫王燕，小名叫燕子。他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很疼爱她。王先生从来不让燕子在和福堂里干活。一个女孩在做这个不合适！

三

每年西瓜快熟的时候，旱生就去看西瓜。西瓜地边有一个旱生的父亲用树枝扎成的小屋，旱生就坐在小屋中看西瓜，晚上也在那里。燕子经常去那里找旱生，他们就一起看西瓜，有时还会吃几个。晚上，他们就在承德河边看月亮，数星星，抓流萤，听蟋蟀唱歌。风吹得河中的芦苇沙沙地响。

四

旱生也喜欢到和福堂玩儿。他很聪明，看父亲切人参，灵芝，犀角。看一遍以后就能认出这些药了。王先生说他是学医的好料子。

和福堂的对面是一家面馆。不是很大。和福堂照例在每天下午让和福堂的管事，刀下吃一碗面。这是那里的习惯。旱生去时，也能吃上一碗。他是和燕子一起吃的。

五

燕子上小学，旱生比她大几岁，上初中，今年夏天就要考高中，也许会离开这里。

燕子去找他。

“你要离开这里？”

“嗯”

“你不会想这里吗？”

“会”

“我不要你离开”

“好，我不离开”

旱生真的没有离开，他留在和福堂跟王先生学医了。他学得很快。不久就能替王先生看病了。他也能帮他的父亲切药，他切得很均匀。王先生也想让旱生接管和福堂。

六

一天，不知怎么，和福堂着了大火，一切烧的精光。王先生因此得了病，死了。

燕子很伤心，她的生活无依无靠。

不，还有旱生呢。

对，还有旱生。

旱生种的葫芦爬满了院子，开着白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