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年人的自白

我想如果我在8岁那年连人带自行车跌进湖里的那趟中死去了，现在的结果也许大不一样了。现在我应该不必处于这黑色的泥淖中不可自拔了，望着渐渐下坠的腰际，周围荒芜一片寂静无物，我的心凉透了，痛极了。

你们可别以为我是痛失名利的中年人——那些被皱纹侵占的脸，恬不知耻地用十根手指死拽着这些虚名的人，我向来不屑，但是不得不说，他们自有其价值，我的不屑只代表我在所谓的他们的眼里，是没有什么名堂和深浅的。当我在冠冕堂皇的场合中与这些人狭路相逢时，放心，我只会乖乖低下我的头，顶多在暗处咬牙骂两句，眼睛瞪地圆点罢了。别以为我是自恃清高的愤青，那些只是没有头脑东摇西摆的笨偶，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剖开他们，看看五脏六腑，只是些换汤不换药的名利爱好者。

好了，对于这些，真是不想再浪费唇舌。

我对一切失去兴趣，虽然不是一直，但在某一刻是这样的。在这泥淖中，我甚至懒得玩泥巴，懒得查看黑色森林中是否藏着几只萤虫，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泥淖中，有时候我们想得到的只有泥淖以及不断深陷的骨骼和皮肤，我们浑身被这些黑色的令人作呕的东西占领，别人无法援手，我们无法得救。此刻我是在一处宾馆的房间，这是我和他暂时的“家”。是的，我和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因为我们相爱，尽管我不愿承认人还有感知爱和爱的能力，但这是事实，我离不开他，他也如此，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我不知道这是狗屎运还是黑暗降临，我总是对很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大约是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可是旁观者清吗？我表示怀疑。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旁观者，看到我和他走在一起，总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态度或者，见怪不怪的表情，似乎对周遭事物了然于胸壑，旁观者，大多数旁观者，往往就是以自己的见解企图伸手去帮助和纠正别人，自大的旁观者啊！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屑于这些，但令我咒骂的是，我有时也往往被其所左右，多么软弱，多么脆弱，那些和我一样的人。

在这房间里，我睡，我行动，都在这里，我尽力避免出去，把我的行程都安排在这个房间里，这几天阴雨绵绵，我索性连窗帘都不拉起。在这里要待一个月，靠北的房间，阳光也不会进来，我天天穿的内裤都是空调暖气烘干的，人实在是难受极了。这又要回到之前了，我说我爱这个男人，所以必须忍受着一切，当然也可以称为自作自受。

昨天，他要和我去一个地方故地重游，在傍晚四点五十分时，我坐上车，到他说的地方和他会面。整个一路，我心中就有无名火起，这是个，下雨的，傍晚！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碰头，搭了两趟地铁，走了一段不短不长的路，来到一家之前都称赞的面馆。我的胃涩胀，食不知味，他把面里的肉粒挑出来喂脚边的猫，这猫皮毛柔顺的能梳出水。谢天谢地，终于吃完离开了，我们走在黑黢黢的街道上，落在地上的湿梧桐叶蜷缩在一起，一团一团的，像极了丑陋的不明生物，其中一叶仰面，活脱脱一只四仰八叉的黑老鼠，我挣脱他的手，朝远处一个箭步飞奔出去，奔在这行人来往，下着牛毛细雨的柏油路上，五味杂陈，倏忽之间，仿佛从泥淖中挣脱飞起，当我停下脚步时，我知道，这一切是幻觉，是幻觉罢了。看，我是多么愚蠢，竟把幻觉作为真实了。

回到“家”已经毛十点了，我说我想静一下，一个人趴在桌上。在他入睡之际，我躲到厕所，泪流满面。要是能控制，我便把这些号称眼泪的东西葬在一片海中，泛着酸楚味的海中，让自己和别人都寻不见它。不可能，这眼泪顺势而流，我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女鬼，弃儿，周围的一切把我抛弃，那么我便也不屑周围的世界。也是，两者本来就毫不相干，可是，息息相关。多么令人憎恨，多么残酷！

躺在床上，找到他的手握着，一起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