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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蝉猴的记忆

推荐人:辰鱼霄汉 来源: 阅读: 1.79W 次

蝉猴,知了的前身,也就是蜕皮之前的知了。因各地的方言不同,赋予了这个小东西好多别名:知了猴,截留爬等等。不知道是哪位先人发现了这种小东西可以吃,还很好吃,并且后来又证明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极具营养价值。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蝉猴,而捉蝉猴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每年夏天的七八月份,每天晚上都会有蝉猴陆陆续续的破土而出。尤其是盛夏的一场大雨过后,有树的地方,蝉猴的数量会变得更多。于是,在网络还没有发达如今天的我的童年里,捉蝉猴几乎成了每个孩子都乐意去做的趣事。捉蝉猴给炎热的夏天里增添的不仅仅是快乐,还有满足感,还有勇敢,还有希望……捉蝉猴,那是童年里最为快乐的夏天记忆之一。捉蝉猴之前的信誓旦旦,捉蝉猴时的欢呼雀跃或是精神紧绷,满载而归的欣喜,油炸蝉猴时的垂涎三尺。

有关蝉猴的记忆

知了叫起来会有些讨厌,但是小时候的我还是很期待知了的叫声,因为只要知了叫了就说明蝉猴已经现身了,可以捉蝉猴了。我喜欢把捉蝉猴说成是一项运动(在农村盛夏里,每天天空渐黑,都能看到人们拿着手电筒,竹竿还有装蝉猴的瓶子,穿梭在成排成排的树木之间。像是一项全民运动)。这是炎热的夏天里我最活跃的时刻。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种了好多地,暑假里,兄妹两个会经常和爸爸一起下地干农活。天气炎热,只有快到傍晚时分,天气才有些凉爽,从太阳落山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段时间干活是最能出成绩的,所以要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能回家。而就是这时候是最令人着急的,因为蝉猴开始从土里往外爬了,时间晚了,就要爬到树上去了。于是边干农活边在心里想,如果今天去的话,肯定能捉到好多好多,想象着一只只可爱的小蝉猴挪动着慢慢的步伐小心谨慎的一点一点从土里露出头,然后一步一步爬到最近的草尖上,庄稼上,树上……想到这里就感觉心里好痒痒啊。当然,大人们也知道小孩子喜欢捉蝉猴,农活不太忙的时候会让我们早早从地里回来,早早的吃晚饭。晚饭过后,拿着装备(手电筒,小勺子,瓶子)蹦蹦跳跳的出发了。

还小的时候,不敢到村子外面的树林里去捉,就只能在村子里离我们家比较近的地方转。这种地方捉蝉猴很是需要技巧。时间早的话,好多蝉猴从土里出不来,就需要弓着腰仔细往地下看,有蝉猴的地方的土和其他地方的土不一样,会有不同程度的松动。这时候你要蹲下来,慢慢的用小勺子细的那一端轻轻地挖松动了的土,顺利的话,挖出一点土之后就能看到蝉猴的两只前爪。挖土的时候,总是要小心翼翼的,甚至会屏住呼吸,蝉猴很胆小或者说是很警觉,有一点点声音或者小动作,它都能缩回去,怎么都不在往外爬,那就对它没辙了,除非有耐心等它半个小时一直等着它。有趣的是,有时候我们会把自己的小手指塞到蝉猴的洞里,蝉猴会把手指当做小树枝,当感觉到蝉猴用爪子抓住手指的时候就慢慢往外拿手指,幸运的话就能看见一只蝉猴稳稳地抱着小手指。而大多数时候是蝉猴受到惊吓,相当一段时间会缩在洞里不出来。这种地方捉蝉猴很费力气,并且还捉不到多少。我们经常是一晚上的成果只有个位数,但还是锲而不舍,乐此不疲。捉蝉猴,不在于多少,不在于吃多少,在于过程,在于快乐的心情

后来,长大一些了,我们不怕黑了,可以走的远一些,回来的晚一些大人也不会担心。于是我们开始向村子外的大片杨树林进军!好多农民都在自家的地里种树,所以要捉蝉猴就得到地里去。正值仲夏,如墨色的夜里只能看到无数束手电筒的光柱或明或暗的沿着一排排杨树上下翻腾。幸运的话一排排近百米长的杨树上会有十几甚至几十个我们期待的小身影。我们两个人,一人拿着手电筒,偶尔还会拿着一根长棍,一人拿着瓶子,一棵树一棵树的“扫荡”。心满意足的把一个个小东西放进瓶子里或者满是遗憾的目送高处拿不到的蝉猴爬的更高。如果有人在我们身边,就能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我:“哥哥!哥哥!看,上面有一个!快点拿下来,快点呀!”,哥哥:“我看见了,看见了。你慢点,小心脚底下!”。人多树少,有时候只能是好多人沿着同一排树找,这时候就要拼速度了。记得有一次,遇到跟我和哥哥差不多的两兄妹,我们四个沿着同一排树找,当时的情景甚至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心里紧张到极点。谁也不想落后与对方,像极了一场谁都不愿意输的比赛。两个哥哥互相较劲,努力让手电筒的光柱能照到更高点的地方,两个妹妹也互不示弱,目不转睛的不放过树干的每个地方。捉蝉猴的时候都把对方看成是竞争对手,而从村外往回走的时候却又成了互相壮胆的小伙伴。

说实话,漆黑的晚上在田垄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并且谁也舍不得把手电筒一直用在给自己照路上。尤其是刚刚下过雨,还是那种有粘土的地方,每走一步鞋子上都会沾上很多泥巴,随后鞋子的重量就会慢慢地增加。再加上,长着树的地垄附近从来就没有过期待的平坦,高高低低的各种植物都会是前进路上不大不小的阻碍。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危险临近:小时候,农田里会在各个地方分布着一些井口很大的深井,一眼望不到底。经常去捉蝉猴的农田并不是我们自己家的,所以不是太熟悉,并且井的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再加上夏天庄稼长的很高,不走到跟前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口井。所以大家都会小心翼翼,生怕走到井口还来不及刹车。然而这些都阻挡不了大家捉蝉猴的热情。我们依然兴致勃勃的在广阔的田地里树林里游荡。

爸爸极其偶尔不忙的时候会参与一两次我们的运动。我就会欢呼雀跃的在爸爸身前身后跑来跑去。有爸爸在,我们就可以到更远的有更多树的地方去。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从村子后边的马路两边的树上一路找到村外沙河(黄河改道留下的黄沙)的树林子。不知为什么,那天的蝉猴出奇的少,我们走到沙河的时候只找到了一个。却没有觉得无聊,因为很难得有爸爸一起陪着。两个人听爸爸说这块地怎么辗转到了现任主人的手里,说那块地曾经有爸爸经营了好几年等等等等。还在路上给看不见面孔的同是捉蝉猴的人打招呼聊天。后来又从沙河走到了扬水站(六五河上的一个水坝)的最高点,听着微风吹得树叶簌簌地响。后来从最高点下来走到村子里最大的一片杨树林。这里的杨树树龄都很大,所以每年出的蝉猴很多。可是唯独那天晚上,捉到了三个,只有三个。而那晚却是我童年里记忆深刻的日子之一。

如果说捉蝉猴是在享受过程,那么吃蝉猴就是在分享劳动成果了。每次炸好的蝉猴都有我们两个孩子一起分成四份,每人一份。可是每次父母都只是象征性的吃上一个两个,剩下的又都分会给我们。蝉猴少的时候他们吃的就更少。那时候总是下决心说明天一定要捉好多好多的蝉猴,让大家吃个痛快。可是没有一次大人和我们吃等量的蝉猴。

记得小时候听人说,从蝉猴破土而出,到知了产卵,到卵掉进土里,到生出小的蝉猴,最后再一次破土而出这个过程需要十七年。当时就在想,十七年啊,要是哪一天蝉猴被捉完了,再也没有了怎么办?一度有一段时间特别为这个事儿着急。可是,还没等到蝉猴被捉完,童年已经没有了,我已经长大了,再没有大把的时间去捉蝉猴了。偶尔放假回家也没有小时候的兴致和力气去地里捉了。有一年回家,早就过了捉蝉猴的节气,冰箱里却冻着好多蝉猴,只因为我们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说想吃蝉猴了……

而今,人工养殖蝉猴的技术越来越好,一颗卵用不了两三年就能长成肥肥胖胖的蝉猴。如果你愿意,花上几十元钱就能买上一斤。由蝉猴做成的各种菜品在酒店餐馆里也越来越丰富。想吃蝉猴再也不用在黑天里风风火火的在树林里穿梭,再也不用因一个蝉猴跟别人争抢的得死去活来。

可是,到今天,我依然想念,树干上、草尖上、庄稼上那一个个肥硕的小身影;油锅里放进蝉猴之后那滋啦啦诱人的声响,一排排杨树林里或明或暗的那一道道光束,高高矮矮的拿着瓶子手电筒的那些欢呼雀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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