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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范本

推荐人:时光旅者 来源: 阅读: 1.92W 次

缓缓放下了毛笔,轻轻的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已经一星期没有走出过房子了,萧言如是想着,推开吱呀的木门,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热烈,在山风的抚摸下萧言情不自禁的咪起了眼睛,待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后,萧言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一时不觉竟看的痴了,高海拔的山区就是这样,“深山不觉春,一梦夏已深”,往往在不经意间给人惊喜,时令已快到立夏了,满山遍野斗艳争芳的杏花、梨花才姗姗来迟,彷佛丢了的春的节拍在这一刻才续起欢快的乐章。

殇

看着看着萧言的眉头不觉间又皱了起来,在这未踏出房门一步的一星期里,我们姑且就称作“闭关”吧,萧言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的笑了笑,癫狂的挥毫,但化开的墨却怎么也化不开这浓重的愁绪,“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为什么仍这么多的愁绪呢,萧言无意识的在兜里掏出了一支雪茄,拿出镀金的雪茄剪,又小心翼翼的剪掉了茄帽,松柏枝的火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随着雪松木的清香,左手轻轻的转动着雪茄,火苗温柔的舔舐着雪茄的身体,在这一套工序完成后,萧言对着烟嘴轻轻的吹了两口,这才深深的吸了起来,浓烈的烟草味道瞬间在口中爆炸开来,萧言徐徐吐出口中的烟雾,这烟雾彷佛精灵似的,轻盈且欢快的围绕在头部,迟迟不愿意离去,一瞬间这天地都变得朦胧了起来,这种小资的情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萧言轻轻的搔了一下头发,只是记得自己曾经对于中国的酒文化、茶文化、紫砂文化、中医等传统文化都有涉猎,但仅仅是浅尝辄止,或许和性格有关吧,也或许人们活在世上本已艰难,总该找些精神寄托的存在,缓步来到屋前的石阶旁,轻抚了一下石凳上的灰尘,望着眼前蜿蜒曲折走过两次却从未到达过峰顶的用石头砌成的小路,石阶总共九百九十九阶,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萧言轻呵了一声彷佛又回到了石阶小路刚修好的那年,那个温婉的女孩一起结伴而行,一级一级数台阶的事情,纯真而美好的事情总是愿意被人们珍藏起来的,在越飘越远的思绪里,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在了半山腰,此刻的阳光也变得轻柔起来,暖暖的,就像在房子里等待破壳而出的小鸡,既留恋母亲的体温又向往着外面的新奇、自由。

一支雪茄就在纷飞的思绪里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它生命的终点,随着结束的还有这美好的回忆,萧言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发麻的双腿,望着眼前自成人外出求学及至如今的而立之年再也没有登过的石阶,迈出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第一步,中间或夹杂着一些期待与忐忑,就像第一次走出大山奔向外面的世界一样,一阶、两阶、三阶。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我们往往最不在乎、最察觉不到的也许就是时光的匆匆,或许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因为某个缘由我们会有刹那的明悟,但往往我们只是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蹉跎光阴还家庭未就、事业未成,要努力奋斗了,然而我们大多数人对待此时珍贵的开悟,却往往很随意,过了此刻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好像刻意遗忘此刻一样。这大体是红尘中平凡人的通病吧了。在新时期、快节奏的生活律动中,信仰这种安慰现世、以求来世的理念,也会不知所措无处安身吧,从这一点来看人们散漫浑噩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自我开解的生活方式了。虽然我们大都是平凡世界里的平凡人,但总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以自己的方式改变着这个世界,无论成功亦或失败,都绽放着自己独特的风采。

三百三十一、三百三十二。山风随着山的高度似乎也变的激昂起来,毫无规律的撩动着萧言灰白的头发,而他如今才刚三十啊,是什么样的惆怅忧伤使他的精气损耗的如此严重呢?山风如是想着。依稀记得二十年前那个在山里土路上领着一帮孩子奔跑嬉闹的孩子王,当时是多么朝气活泼啊!那爬到山顶冲着大山大叫着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山风里,“我一定要走出大山”但是为什么走出的少年恍如昨日一般又回到这里了呢,山风陷入了沉思。

三百三十四。萧言锤了锤有些酸胀的双腿,望了望远处陪伴了自己美好童年的木屋,在这一刻彷佛感觉到儿时的快乐在尘封的木屋里跳跃起来,那火炉边的烤红薯的香味好像跨越了时空一般,萧言贪婪的吸了吸那分不清是否存在的味道,每个人面对着长大后的烦恼或许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如果能再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好了,可是这只能是在熙攘红尘中的自我安慰吧了,时间还是像东去的流水一样,不急不徐的远去了,远去的不只是那份纯真,还有那再也不会拥有的青春,而现世中的人们又有多少人只是活着呢,萧言抬头望了望远处儿时经常爬上爬下的山坡,自嘲的笑了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阳光也彷佛变得吝啬起来,六百六十四、六百六十五。远处的木屋也变的很小了,而萧言此刻的心情却像海藻一般无可遏制的疯涨起来,抱着彷佛下一刻就要爆炸的头痛苦的蹲了下去,过去的一幕幕就如幻灯片一般,“咱俩不合适”,而世事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彷佛把所有的不幸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为什么每次都是以此结束呢,萧言放开了凌乱头发上颤抖的双手,大口的呼吸起此刻像毒品一样的空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内心的空虚,人的一生所经历的快乐总是短暂的,彷佛痛苦才是贯穿一生的永恒存在,而我们总是在这种痛苦中砥砺前行亦或托付来世,过往的一幕幕对于渴望却从没体验过的萧言来说,无疑是残酷的,现如今本应登高抒怀的时刻,却无法抒尽这浓浓的愁索,穷通都是前定的,又何必苦苦张罗呢,而世人的愚氓又有谁来点化呢,又有谁能够点化呢。

望着山道上渐起的薄雾,萧言抬起了有些沉重的脚步,远处的青山随着阳光的西移,透过雾气望去倒有些朦朦胧胧了,叽叽喳喳的鸟儿也趁着这最后的光亮,热闹的讨论着一天的所见所闻,山脚的牧牛人也吆喝着“哞、哞、哞”的摆动着悠闲尾巴的牛儿往炊烟袅袅的方向走去,真真是好一幅山间的水墨画,就如多次梦中披蓑衣泛舟雨中垂钓的情景那样,总会被渔获的喜悦所填满,萧言想到这,嘴角再次微微翘起,在这一刻彷佛整个灵魂都变得轻松起来,随着山体高度的提升,雾气变得渐渐的浓重起来了,把天边的晚霞也遮掩的朦胧起来。

当踏上第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时,萧言顿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身体里跑出来,连带着西边的晚霞也彷佛要挣脱雾气的束缚一般,但终究还是被浓浓的暮色淹没了,雾气不觉间打湿了萧言的衣服,眼睫毛上凝聚的水汽也化成了泪水,萧言此刻仿如雕塑一般,守候着这天、这地、这星辰还有这永恒交替的轮回,不知过了多久,给人的感觉是一瞬间,也彷佛恍若万年,萧言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再次望了望山脚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小木屋,缓缓地转身,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迈出了第一千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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