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相而过
崔健的时代比许巍早,故老令喜欢许巍。
老令,80年生。从小父母离异,父母的争吵声充斥着他残存的儿时零星记忆;老令跟了他爸。南充市中心医院后门的小旅馆一条街,最中间的那家是老令他爸的。在鱼龙混杂的市井小街,老令醒事很早。
旅馆里穿梭着形色各异的人,打工的,看病的,跑江湖的,按摩的,中间不乏特立独行的人物。且叫他阿亮。卷发,墨镜,白色衬衣,玫红色喇叭裤,棕色皮鞋,80年代潮男的标准配备大致也就这般。阿亮时常扛着录音机,放着狂吼的歌,身体触电般左摇右晃,兴起时会在旅馆门前来段霹雳舞,引得众人围观。老令很喜欢他。
这个是什么啊?
葵花录音机。嘿,别碰,很贵的。你赔不起。
谁在里面吼啊?
崔健,我偶像。不是吼,这是摇滚!《一无所有》,你听过吗?
没有(摇头)。
小孩子该去听儿歌(蔑笑),待会叫你爸把住宿费结算一下,我明天就走了,去北京。
北京很远吗,北京真的有金山吗,你去北京干什么啊?
找崔健。
阿亮走了以后,老令不开心了好些天。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太短暂,老令浑浑噩噩的大学毕业了。
旧城改造,房屋拆迁让老令家分得两套房子,老令早已厌倦旅馆的市井嘈杂,领到新房钥匙当天,便叫来朋友们一起帮忙搬家,三五两下便搬家完毕。老令新家便成了聚点,谁过生日,热议电影,或最近新闻等等,都足以成为一群人聚集的理由;三五小菜,七八小酒,酒过三巡,众人依旧畅谈理想闲聊人生。
走,赶快陪我去见一女的。东子催促道。
东子的父母年过花甲,一直渴望早点抱孙子,迫使东子相亲不断。媒婆这次安排东子在三棵树茶坊与小A见面。老令听着歌,看着东子他们进行“爱情互动”。小A,86年生,初中未毕业就外出打工,家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父母在家务农。东子不善言谈,气氛尴尬时,老令随意聊出的话题,倒是惹得小A笑声不断。后来,老令和小A好了。此后东子看老令和小A的眼神中满是醋海翻波。
小A不爱说话。老令总有聊不完的川北医学院,眉飞色舞的喷着唾沫星子,双手比划出各种场景,描绘着他大学时代的精彩生活;小A只能附和的笑了。不久,小A结婚了,老令没去参加婚礼。
老令同志,不要脱离组织啊!(东子眯着眼)
滚!
媒婆安排下,老令见到了他的第一个相亲对象B。
B身材娇小,单凤眼,薄嘴唇;和她妈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整个相亲现场,老令和B妈斗智斗勇,气氛相当活跃;B只顾埋头玩手机,一言不发。
老令几番邀约,B终于答应一起看一场电影。
电影散场。
你觉得这部电影拍得咋样?
不好看。女主角还没有我好看。
对对对,导演明显不会选演员。整部电影冗长拖沓,剧情太俗套了,票房肯定惨淡。
哼!
老令接过B吃剩下的爆米花桶和可乐杯,迅速递上纸巾。B半眯着眼睛,掰着手指头,嘴角微翘的叮嘱老令:想结婚啊,钱必须由她掌管,车房配置到位,男的包揽家务,必须对她百依百顺随时听候调遣,一切以她为中心,一切单独活动必须向她请示……老令满脸茫然,手中的爆米花桶滑落,爆米花散落一地;只见B的嘴皮不停的翻滚啊翻滚。
滚你大爷那坨铁!老令暗自点点头。
兜风。
老令驰着摩托车,速度六十迈,骋在滨江大道。
不知何时窜出一辆彩灯乱闪,喇叭狂吼的2B摩托车,让人百般厌恶;喇叭里吼的歌却让老令附和的唱着,一只手故作划船状,让后座的小贤哥突然感觉阴风袭背。唱罢,老令甩过头,怪只怪那姻缘浅。
小贤哥厌恶相亲。大学刚毕业,小贤哥便有了第一次相亲。女方C与小贤哥同岁,略小七天,在亲戚的公司做会计;不喜化妆,不意逛街,上网聊天此类兴趣更是寥寥无几。顿时愚稚的小贤哥说,我们不太合适。
下班后,老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煮了碗素面。打开电脑,一手敲击键盘,一手拿着筷子,时不时吃上两口。老令注册了三家相亲网站会员。
老令快速翻阅异性会员的网页,重点是照片。四肢纤细,有容奶大的女人,总让老令看得春心荡漾。
写信。回信。约会。
老令提前约二十分钟到了艾夜酒吧。靠窗的卡座。老令百无聊赖的打望着窗外过往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的品鉴一番。
快到点了。老令打望的频率明显加快。
波涛胸涌。事业线摇晃的出现在玫红色低胸T恤上,纤长嫩白的双腿让深绿色热裤显得格外耀眼。老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定是她。老令咽了咽口水。
36D!老令深信。美女D径直坐到老令对面。
D从普拉达手包里拿出一盒烟,递给老令,老令摆手示意不会。D优雅的吸了一口烟,鲜红的嘴唇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你晚上可以不回家吧。
可以,不过……
很好!
D示意服务员拿酒,3瓶芝华士。老令倒吸一口凉气。你干了,我随意。3瓶芝华士几乎全被老令干掉。老令开始飘飘然。
朋友在KTV唱歌,你跟我一起去吧。
走!
老令微醺的看了看自己的摩托车,自觉的钻进D的绯红色跑车。
KTV里,十多人,男男女女,嬉戏怒骂,烟雾迷绕,老令醉意陡增。不知谁把老令拽入人群中间,加入他们的游戏中。长约一米五,宽约六十厘米的桌子上,酒杯围绕着桌子四周排了一圈。老令不懂游戏规则,也不清楚喝了多少酒,大概记得吐了四次。
该醒啦,走啦,去吃烧烤。
嗯。
老令连喝了三碗骨头汤,神智仿佛清醒了些,看了看表,三点半。酒还得继续喝。第二天醒来时,老令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酒店的。可悲的是,他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衣衫完整。
出了酒店,老令删了D的电话号码。
老令喜欢呐喊。
夏夜晚风,山间小道。老令喊起了歌。
我的心曾乘着风啊
自由穿行梦想里
我沉默地祈祷啊
……
突然传来窃窃呻吟声打断了老令。呻吟声仿佛来自半山腰的停车场。为一探究竟,五人三辆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冲过去。
深夜十二点,停车场里,唯有一辆奔驰商务车。摩托车们在奔驰车前方约十米处停下,呻吟声顿时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寂静了几秒。
忽然奔驰车大灯一亮,众人皆睁不开眼。闭眼的瞬间,奔驰车调转车头,狼狈消失在夜色中,地上四处散落着安全套和纸巾。
有钱人的确会享受生活。
跑什么跑,我们都是良民!
我们都是壮汉。(众人大笑)
快点快点,差点忘了看今天彩票开的什么号,我的五百万啊!
生活啊,滚你大爷那坨铁!老令猛然扎进嘉陵江中。
老令在水中拼命的游,肆意拍打水面,水花四溅。猛然潜入水中,许久才钻出水面,竭尽全力呐喊一声。
可以了吧,走吧,东子他们等着我们一起吃饭。
好。我马上上岸。
不能让女人等男人。
对。
老令穿上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