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河回家

田在家外七八里之外，每次劳作回家，孩子总顺着小河回家，不是厌弃那一条青石板路，而是喜欢听听小河的歌声，在河边水是流动的，生命享受着快乐和日渐聪慧并富含灵性。

家乡的小河藏在山中、乱石中，山大石多，要是枯水季节，不细看，水入不了眼。河边的水草，长得比荒草长得要好些、快些，入春不久即可没过孩子小腿，要是脱下鞋子踏进水里，河水还微凉。小鱼是少见的，只有在水库放水后能看到、抓到；此时的小河，蝌蚪是真正的主人，看着呆头呆脑的黑色、青灰色、暗黄色的小家伙，头虽然很大，看着也是笨拙的，只有那娇小的尾巴在不停的摆动，推着硕大的头缓慢前行，甚为可爱。有时，会淘气的从河边捡个废瓶子，捞几只蝌蚪装进去，还放上水草、杂花瓣，看着生活环境比在小河要好，但是蝌蚪不多日终究恋家，还是死了。

孩子在乱石中穿梭，时而石头像凶猛的野兽，配着河水在石中流动的空响声加回声颇似嘶吼，听着略有几丝怕意；时而石头很大，孩子是不愿走绕路的，即使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披着湿漉漉的衣服，也宁肯翻爬石头上去；时而石头像滚圆的磨盘，水流像磨盘流出的浆汁，磨盘不停的转，浆汁日夜流淌，哺育了一片片田地，一代代乡人。

顺河而上，是一组小瀑布群，一眼看去就像银白色的门帘随风飘舞，门后又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儿时认为这就是所谓的“水帘洞”，只是“孙悟空”或为玩伴或为自己，石锅石灶想必以前也没有的，以后也不会再有。水后有一米余宽、约三米长的空隙，能容纳几个孩子嬉戏，石板湿滑，稍不留神就会滑入瀑布塘中，水深不过一米不会溺水。

前行的路更加难走，只能沿着峭壁上的藤蔓挪步前行，此刻孩子心跳得厉害，目不转睛的看着路，紧握藤蔓，汗水打湿了脸颊，甩下藤蔓，长吁一声，终于战胜了恐惧，看到了勇敢。看着眼前的所谓瀑布，高的也仅有四米，其余几个就是一米、两米，只为翻滚那一河清水，激起一点点飞瀑和浪花。

在父辈眼里，我们所谓的瀑布就是一个个滴水坎而已，也许是他们读书少、识字少，根本就不知道瀑布这个优美的词语；在孩子眼中这就是瀑布，是一群很美的瀑布。

瀑布的尽头，就是村头，离家不远了。孩子虽然很饿，但还不愿回家，再回头看看瀑布，再看看罩着瀑布的古树，余晖透过古树，阴影斑斓，微带寒意；看着镶嵌着瀑布的悬崖，铺着藤蔓，石头很少裸露；看着那一株老梅树，每次春来总是最先开花散香，及时告诉不懂时节的孩子，春天来了，也结果，但梅子季节，孩子不能再顺河回家……瀑布的尽头是菜园，瀑布的尽头是小河，一条流经村庄的小河，在炊烟中小河看着孩子，孩子看着小河。

小河的尽头就是家，家在山中，河在村中，大人也爱河，但从不顺着小河回家，大人是回家；孩子很小，顺河回家很难，但乐趣牵引着孩子，河流牵挂着孩子，没有孩子小河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