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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不见的生活

推荐人:生活是一场革命 来源: 阅读: 2.37W 次

你们看不见的生活

我还记得我的小时候,我现在并不是在回忆,而是谈起它的变化,我记得从老家通向镇上那条路始终凹凸不平,布满泥泞,由于交通并不发达,每次上街赶集都要走两小时,翻两座山,那时有点面子的人就可以坐车,那种拉煤的车后面的车厢里,我看见那上面站满了人群,车子七上八下摇摇晃晃地向镇里驶去,那时走着的人总是羡慕地看着车上的人,小时候我走着路偶尔也会看见班上的同学在那车上,我看见他把头努力伸出来,向路边张望,他看见我时终于灿烂地笑了起来,和我大呼小叫地打招呼,我只能幽怨地朝他笑笑。

那时政府说了一句种烤烟,于是家乡那里的人都开始种烤烟,每年从春天开始种,到夏天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就开始折烟叶,烟叶很油,而且很多,通常从早上开始出门,要到晚上才能折完,有时要从很远的地方背回来,那么一背就至少得有一百多斤,要这么忙到晚上,全身都是黑色的烟油和汗水。可这还不算完,吃过晚饭以后还得绑烟,要把烟绑完的话又得十一二点钟才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 第二天清晨又要这样的日子,当终于把烟折完,绑好,烤完以后,又要开始修剪烤好的烟叶,把它整理好在租个货车到镇上烟叶站,到了烟叶站卖烟的时候还得排队,排队有时候会排好几天,排队的人连觉也不敢睡,担心会有人偷烟或者出点别的问题,于是会有家里人换着班起早贪黑地守。我记得最开始那几年,单价还好,而且烟叶的成色要求不高,老百姓只要有点运气、技术和多流点汗水,都要收成几万元。 这样持续两三年以后,东西开始越卖越贵,可烟叶却变便宜了,而且烟叶成色要求也越来越高,农民的收成开始大不如前,我记得有一年我老家那个地方有个人那一年才收成了一万多,一万多要除去成本和家里的开支和孩子的学费等等可以说这一年所有的汗水都白流了。

那时到处都贴满了烤烟致富的口号和标语,我的大伯就是典型的烟民,他就是我所说的那种农民,大伯种了这么多年的烤烟始终没能致富,只是他的房子的旁边添了一栋小平房,电视也换成了彩电,那彩电好像也已经很多年,他家最值钱的就是那个冰箱。我大伯种烟的生产积极性被各种各样的政策和要求严重打击,他现在已经不种烟了,我的伯母也因为种烟败了身体,得了病,那一大笔的医药费已经几乎用完了我大伯家的积蓄,我伯母的身体现在还要用药养着,而且他们的儿子,我的哥哥,因为在外地打工时犯了抢劫罪,判了十多年,听说他现在已经悔过自新在牢里表现良好,已经减了几年的刑,可是我大伯又面临了新的问题,我的哥哥出来以后怎么找媳妇,本来名声就不好,而且又穷,谁会嫁给他,现在都讲究有车有房。于是,我的大伯为了家庭最终只能背井离乡,他没读过什么书,连普通话也不会说,他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去投靠了他的大女儿,我的姐姐,在我姐的安排下进了厂,是那种做的多工资就多的那种,我大伯就开始起早贪黑地做,可是他技术有限,就算比别人多用几倍的时间也不见得会多很多,所幸一个月还是有三千快钱。 在我家乡那里,像我大伯这种烤烟没能致富的农民比比皆是,他们大多已经不再种烟,他们种烟换来了一点积蓄,他们有的用这点积蓄买了摩托车和维持生活,再种一点普通的庄稼;还有的家庭也像我大伯一样纷纷背井离乡,他们抛弃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出去辗转给资本家们做廉价劳动力。

后来那些在家乡有了摩托车守着土地的农民开始每天天光未明的时候骑着车摸索着出门,去镇上的工地找活干,去修那种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的房子,然后夜色已深的时候才精疲力尽地回家。 如今我家乡的镇上已经发展起来,街道变宽了;商店变多了;马路修好了;镇政府也修得威风凛凛,通向我老家那条路也修成了水泥路不用再向以前一样走路,已经有一些面包车专程在那里拉客,听说以前是五元,现在由于弯了一段路就变成七元了,我坐在车上以为会像我期望中那样一切焕然一新,我看着沿途的风景,发现路边的老木房子和田地依旧一成不变地存在,我到达老家时,这里的乡亲亲热地和我打着招呼,我看见他们好像还是穿着我以前看到的衣服,依然是一成不变的老木房子,只是他们都老了许多,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有的和我差不多大,曾是小时候的玩伴,他们也热情地招呼我,我看见他们大多穿着父母不曾穿过的名牌,有的懒洋洋地走出门口,抬头看见耀眼的阳光又把身子缩回了屋里;有的甚至看见我时摸出了估计他父亲都不曾抽过的香烟递给我,我说我不抽,我问他叔叔阿姨呢?他说上坡干活去了。和我寒暄几句之后他懒洋洋地离开了。 伯母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其它的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想这些人再年轻一点,我再小一点,他们还是守着烤烟和土地,穿着和以前一样的衣服,还和从前一样朴实,镇政府再怎么威风,街道再怎么宽,名牌再怎么多,这世界所有的丰富多彩都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政府一句口号就能让老百姓拼死拼活地忙,老百姓为改革开放经济发展打造了坚实的基础,廉价劳动力;广阔的市场;大量生产的原材料!政府榨干了老百姓的价值也解决了他们的温饱,可老百姓还是水深火热地活着,并不是说他们生活有多困苦,而是他们生活得并不幸福。 他们已经被社会淘汰,如果让这样一群人默默无闻地活着,不为人们所知,等待一切可以出现的改变命运;如果这样一个契机始终藏匿,那么这些人二十岁就可以看见字五十岁的人生,这样的命运其实不由主宰,这些人的每个明天都可以想象出来。 当我会写点字的时候,有点文化的时候,我就一字一句地告诉你们,这些所有的辛酸,我在想就算我不能改变什么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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