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鸟

几年前曾养过小鸟，养的是一对体态娇小玲珑的文鸟，喜欢它悦耳的歌声和轻灵的舞姿。但更多的惊喜却在后面。一天，发现母鸟老躲在窝里，便将它赶出，一看，不得了，窝里竟有6个蛋!有点不可思议。原来母鸟在抱窝，要当母亲了。赶忙弄了把干松针放入鸟笼，看公鸟迫不及待地将松针一根根地衔入窝里，松针很快便一根不剩。打开窝，哈，窝里已是另一番景象，上下左右前后都布满松针，松针错落有致，撑起一个完美的空间。真是天才建筑师的杰作，顷刻间一个真正的窝建成了，我感叹公鸟的伟大。这时它已偎在母鸟旁，很是惬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盼着婴鸟的诞生。改善了它们的伙食，好让它们精力充沛。公鸟每天都快乐地上下蹦跳，不时发出清亮的鸣叫，就像准父亲在产房外紧张并快乐着。母鸟用时，公鸟会立即替代母鸟的角色，忠诚地卧在蛋上，以防鸟蛋降温。待母鸟回窝，它会挪出位置，让给母鸟，自已则依偎在母鸟身旁。它知道主次，又不忘恪守职责。好一派相亲相爱的温馨场景。

一天清晨，突然听到有老鼠叫似的吱吱声，声音小，但吵杂。我明白，婴鸟降生了。跑到阳台，看到母鸟正在给刚出生的婴鸟喂食，婴鸟一只只都急不可耐地鸣叫着，张大嘴巴，母鸟将自己反刍出来的食物，嘴对嘴地送入婴鸟口中。拇指大小的婴鸟，光着粉红的身子，扭动着大肚子。群体发出的吱吱声和公鸟快乐的欢叫，构成了晨曲的交响。细数一下，却只有四只，在窝里发现了两只尸体。

婴鸟一天天迅速长大，相继长出翅膀的羽毛和身上灰色的毛，长成了幼鸟。但是每天还得母鸟喂食，依然是嘴对嘴，但食量已不可同日而语。我惊讶母鸟的反哺能力。一天，母鸟突然不见了，因为忘了关笼门。但飞走的为什么是母鸟而不是公鸟，或者不是两只一起飞走?它舍得子女们吗?或者是不堪重负，厌倦了?没了母鸟谁来喂食呢?我立即采取措施，找来滴眼液的小塑料瓶，准备用它将食物挤入小鸟嘴里。正准备着，又一幕让我惊奇。公鸟正用与母鸟同样的动作，给四只嗷嗷待哺的幼鸟喂食。我再次感受到公鸟的伟大。幼鸟的羽翼已渐渐丰满，我将它们在房间里放飞。这时公鸟会烦躁地在笼里蹦跳，直到将小鸟送回笼里。展现在笼子里的鸟的世界，让我领略到鸟性的光辉。生物的进化似乎是先有鱼，再有鸟，再有哺乳类动物，最后是人，鸟应该处于低端。都说“X通人性”，X可以是狗，可以是猫，也可以是鸟。但如今人性却在退化，多少年后会不会问，是X还是人更有人性?

好景不长。有两只小鸟竟不知原因地相继死去。这预示着家族的衰败。一天，又忘了关笼门，一只少不经事的小鸟竟然离家出走。我为它担心，在它身上，大约不会有天才少年的故事发生，物竞天择，悲惨的命运将是注定的。哎，笼里仅剩一老一少，少了往日的欢歌。公鸟没了平时的活力，显得百无聊耐。小鸟已经成熟，我不知它会怎么想。鸟有意识吗?

又是不关笼门惹的祸，公鸟终于也走了。它可能对笼子里的日子已经厌倦，它要去寻找旧爱，寻找新的生活。对留下的小鸟，不，它已是成鸟，正当青春年华。我突然有个决定，我打开了笼门，走到房间里隔着玻璃窗观察。我要给它选择的自由。小鸟并未发现自由之门已经开启，我有点不忍心看着它飞走，便走进里屋去做我的事。事毕，我怀着忐忑，走到阳台，看已鸟走笼空，小鸟做出了自已的选择。我已经练就了它的飞翔能力，它还要学习如何觅食和趋利避害，这也许是自由的代价。对于我，这一刻也同样作出了选择，任何事都有始终，我就此结束了养鸟。我能左右鸟的自由，但自己呢?我的生老病死，我的命运，由上天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