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的黑夜

小村还很落后，黑夜里它的名字如同黯淡的星光。

程独伊是第一次在黑夜中走进小村。它就坐落在程独伊家不远处的农科院旁。夜深了，小村里亮起了一片昏黄的灯光。白色的小车从北口的道上摇摇晃晃地钻了进来，车主是位年轻的女子，她打着照明灯，照亮了前方凹凸不平的村道：全是些碎石板和石头，一些异状的蓝色塑料袋混着泥土被当做草种随意地埋在道中。女司机很谨慎地开着车跑在夜路上。

村里没有安上街灯，刚经过村口，村口上是一家小规模的废品厂，奇形怪状的废品一起堆在那儿，累得有个小山丘高，也无人问津。车速很慢，道旁不时闪过黢黑的树影，风过影动，顿时有种被魑魅魍魉包围的毛骨悚然感。车轮偶尔压过一些碎石子，落叶堆，发出秃噜沙沙声，拉紧了心弦。一路上，村民的房子不是平房就是破旧的小洋房。车子时不时随村路颠簸。程独伊从车窗径直地瞧去，那些伫立的小洋房颇为深沉，幕帘深锁，看不清屋内是否有人。皎洁的月光下，银纱笼罩着阳台上疏于打理的花草。洋房们自是知道主人们都去村中心热闹了，于是把嘴合上，把眼闭上，早早地休息了。安谧的楼道里，传出了妥协耷拉声，只见一个小男孩慢吞吞地下楼来，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歌词：“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村中心才热闹呢，亮起了大片的灯，不曾熄灭的是人心的躁动。

前方闪耀着夺目的光，菜馆老远就飘来呛人的油烟，泛黄的抽油烟机下是左右挥铲的伙夫，锅里大概是炝炒莲白，有一丝甜，伴着一丝酸。那厨房干脆搭在屋外的露天灶台旁，围满了饥肠辘辘的人，夜里不睡的是为填饱肚子的人。屋里坐着，屋外站着，人人手上都是锅碗瓢盆，空着的却是胃。大家伙都眼巴巴地望着锅里新下的菜，身上的衣服还是白日里做工的样子，铺满了灰尘，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除了菜馆，麻将馆也是热闹非凡。那些有些有钱有闲的拆二代们不过是在游戏人生。伴着声声叫牌，杠上花，清一色，童子，自逮，小村里多出了一种铜臭味。那些赢牌的沾沾自喜，输牌的心有不甘都玷污了小村的静谧也安详。

小村的尽头在一片田坝旁，那里满是油菜花，充满着春的芳香和生的希冀。在那里即便是黑暗也无法遮住油菜花对生的渴求，在那里也没有小村里的铜臭味，自然的花香抚慰着程独伊的思绪。程独伊将车窗摇下，出了村后是坦途一片，清风徐来，程独伊伴着花香与希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