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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小消亡意味着乡村文脉中缀吗?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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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小消亡意味着乡村文脉中缀吗?荒谬!!!

不知从何时起,每当城里人回趟农村老家,农村就“被凋敝”一次:有臆想留守妇女组团“约炮”的,有痛心乡亲们人心不古的,有感叹三姑八姨生活艰难的……那些跳出农门成功的“我”,俯视自己的故乡,感觉现实总不如过去好:小时候,天是蓝的,水是绿的,村里小芳还是纯洁的,同桌的她还没有到东莞打工,虽然吃不饱饭,但人们单纯幸福。

其实,这样的“故乡”不用怀念,现在的朝鲜就是你小时候的样子。人们单纯而美好,觉得“全世界都羡慕我们!”

这种貌似悲天悯人的伪善在农村问题上无处不在,连一些学者、媒体也深陷其中,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高山之上萧索的乡村小学,空旷破旧的教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师站在黑板前,下面只有一个孤独的留守儿童……像这样“一所村小、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的画面是媒体热衷于展示给公众的农村教育现状,撤点并校“平均每天消失63所农村小学”等数据进一步强化着公众对农村凋敝的印象,“一个都不能少!不能让村小越来越少!”成为公众的共识。

但是,村小大幅度减少真的是社会的的退步么?村小消亡意味着乡村文脉中断吗?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的《农村教育布局调整十年评价报告》报告显示,在2000年到2010年间,我国农村平均每一天消失63所小学、30个教学点、3所初中,几乎每过1小时,就有4所农村学校消失。毫无疑问,作为“教育末端”的农村地区村小“越来越少,越来越小”是当下的现实。

我前几年走访西部一些县发现,平均一个县一年会消失村小30所左右。比如Y县在2005年至2012年7年间,消亡了228所村小,减少学生3.7万人。在外出务工人员多的西部地区,村小生源大幅度减少,班额逐年萎缩的情况更为明显。百万人口大县K县常年有50多万人在外打工,近年100人以下的村小占到70%,一些偏远的村小每年减少二三十名学生。

村小为何会大幅度减少?背后的推手究竟是什么?

答案不是网民义愤填膺的“撤点并校”与“长官意志”,而是加速的城镇化和农村人口转移,人走了,校空了。随着城镇化的加速,农村人口向乡镇、乡镇人口向县城“梯度转移”的趋势日益明显,加上人口出生率下降导致适龄儿童减少,作为“教育末端”的村小或者因生源减少,或者因乡镇撤并而大量“消亡”。比如,Y县7年间减少的228所村小中,县教委发文确认撤并的村小仅4所,其他都是“自然消亡”。

与村小的衰败相反,同一地域的城镇学校的学生人数却急剧增长。Y县县城中小学在校生在2005年至2012年7年间,几乎翻了一翻,县城学校平均每年要新增农村转户居民子女和农民工子女2000人以上。农村学生向城镇转移的速度,大大超过预期,面对城乡学生结构的变动,许多区县城镇学校扩容建设的速度,赶不上学生流动转移的速度,导致城镇教育资源日益“吃紧”,中小学校大班额现象十分突出。K县在新县城新建2所初中、3所小学,其中一所新建初中一投入使用生源就接近满员,主要是进城农民工子女、转户进城人口子女。学校规划扩展到60个班的规模,但即便这样还显紧张,如果完全敞开招生估计要增加到80个班的规模。

一句话,村小的大量“消亡”是城镇化的必然结果,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也是农民追求更好生活的自我选择。

一谈到农村教育,媒体就很喜欢报道“一个人的村小”“大山深处的坚守”等题材。这的确是好新闻,既容易出画面,又容易煽情,满足了受众对农村的廉价同情心。有时地方官员还会很配合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我治下还有这么简陋的学校,还有这么伟大的老师啊……”然后及时送上温暖,皆大欢喜。

村小老师的坚守与奉献让人起敬,当然值得褒扬,是好新闻,却不一定好出路,甚至可能是歧路。理性地看待村小的减少,才能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如果简单地从情感上认为村小减少就是农村教育的弱化,不利于厘清农村教育发展思路。

从农村教育的发展看,十人以下“一师一校”的村小其教育条件、教学质量、师资力量都难以保证,更谈不上素质教育,只有创造条件,引导支持家长将孩子转移到乡镇中心小学才能享受更好、更公平的教育资源,那种固守“一村一校”才是乡土中国的观念,是脱离实际,甚至是有损农村教育公平的一种乡愿。城里的孩子早赢在起跑线了,你还要农民的孩子固守在村小,成为展示落后的“橱窗”,配合你对故乡的“感伤”?

最荒诞的一种观点莫过于,村小一旦消亡,乡村的文脉就断了。

中国古代皇权不下县,农村大体是乡绅、耆老自治,耕读传家,乡野遗贤。建国后,政权及组织深入基层,农村精英被有意识地清除,贫下中农大老粗最光荣,乡村的文化基因荡然无存。连文化都没有,哪来文脉,更谈何中断?

我走访过不少贫困山区的村小,开始很感动,有的让我落泪,后来就有点愤怒了。村小的状况比起过去并没有明显改善,某种程度上还有退步。硬件差、经费少和师资短缺等问题让人触目惊心,很多村小的状况不需要布景,直接就可以拍70年代的影片。教师年龄普遍都在50岁以上,以“民转公”教师为主,年轻教师留不住,新教师招不来,一名国贫县的教委负责人坦言:“别说进行素质教育,这些老师能把语文、数学两门课的内容不教错就已经很不错了。”

跟上个世纪70、80年代前相比,更突出的是留守儿童问题。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人健全的人格,在“一师一校”的村小,回家没父母,在学校没同学,没朋友,没集体的留守儿童会形成什么样的人格?

某年寒冬,我到大巴山一偏僻村小走访。雨雪飘零的教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师正给9个留守儿童上课。也许是好久没人来看过他们,这些小孩都很兴奋,一个7岁的小姑娘和我聊得特别高兴,一笔一画在我采访本上写她的名字。谈笑间,我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多久没有见过妈妈了呀?”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问题。小姑娘霎时不说话了,把头埋进了课桌,我眼泪当时就下了。后来老师告诉我,这些小孩都两三年没见过父母,小姑娘的妈妈一走就从没回来过。

集中力量办好每个乡镇的寄宿制中心校,扩大寄宿制学校的容量,提高标准,以更好适应城镇化和人口转移的趋势,也许才是村小的未来之路。

村小点多分散,而且生源越来越少,要让每个村小都能实施标准化,跟上现代教育改革的步伐,对贫困县来说难度太大,成本高,效果还不一定好。对于规模较小的、办学条件差、生源流失严重的村小,出路是动员学生转至条件更好的寄宿制乡镇中心校就读,并给与转校家庭一定资金上的补助。

谈到钱就不亲热了,有人会说农民享受的各种补贴不少,凭啥还给农村孩子寄宿制补助。这样说吧,教育投入是买未来,你不要未来就不投呗。有人认为,寄宿制学校让孩子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但对于留守儿童而言,本来就没有家庭温暖,在学校有老师监护,有大批同龄人的陪伴,有更好的教育环境,总强过年迈的爷爷奶奶吧?

讲个故事,一个朋友到尼泊尔旅游,路遇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于是拿着相机一路跟拍他们到学校。满以为会看到悲惨世界的他瞠目结舌:校舍整洁漂亮,上学免费,午餐免费,学生自信快乐……

照片上那些尼泊尔小学生的笑容如此灿烂,我却仿佛看见“希望工程”那双著名的“大眼睛”在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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