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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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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住在一个小城里。虽说名字中冠上一个“城”字,然同北上广等现代化大都会比较起来,却真算得上是一处“乡野田园”。

小城

小城虽小,亦有其趣味之处,我好奇心极强,热衷于探寻未知或是奇异的事物。时常夹着一个笔记本,拿着一枝笔,趿着一双鞋,四处走动。从山岗至湖泊,一处处紧细着寻找那些蒙尘的,几将淹没于小城历史中的答案。不为揭密,别新闻也,不为改变,以图留存也,反志之于笔下册上,聊以自娱。

古玩街

小城西南有一处古玩街,匍匐潜隐在一处喧闹的菜市场内,小街不长,约摸百米,林荫交错覆蔽整条狭长的小道。街口未有任何之标识或牌记,若非熟客,断不会转进这里。

菜市场是城市里醒得最早的。然而,这条小街的喧闹却还要来得更快。每日鸡鸣未至,天尚擦着一层黑时,街内便起了大声,我曾问过人,说这正是这条街一个独特的地方,唤作“半醒市”,意味着此时人尚未全醒,双目半眯半睁,就糊糊涂涂地来这街上作买卖,我记得,古玩行里有条陈久的老规矩,是为凡灯下或黑处等天光所不及之地,是不宜起手掌眼的。而此处却偏背期道而行,做这“半醒”买卖,也是为这小城之一奇,不过,据说,这个中却还颇有门道,凌晨开市,卖者为利而来,便有图以次充好,以新乱旧之人,而买者亦怀揣侥幸,安抚自己凭着一身本领,也能淘上两个宝贝。一愿买一愿卖,合乎天理,顺乎人情,我这里也不好与之评头论足。

我在这古玩街内有一个熟人,他总在离街口约二十步左右,铺摆下他的摊,摊面不大,一张十二寸见方的油布平地张开,摆上十几件杂物件儿,或是带条长豁的建盏,或是还粘带着腥土的晚清花小盘,或是两个小内画鼻烟壶,或是一方刻着“清闲”二字的寿山石画残章,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亦真亦假,东西经常换动,每周都有不同。因而我疑心他的生意其实是较好的。

我来这儿的时候,总要上他这里看一看,他也只是笑着,由我一个“无知”小青年长久蹲在他摊前不走,却并不有多少时候主动与我攀谈。他笑起来很朴实,嘴边有一口豁牙,就颇像他摊上唯一总不更换的常客—那个瓶口缺了一块儿细颈儿半彩春瓶。

“老板,这东西,到底老不老?”我也尝故意端出一副行家里手的架势,拿起那个春瓶,指着下面的六字春花款“大明嘉靖年制”,试探着问他。

“咳”他又笑了,操着一口熟的河南腔:“谁明白咧?不碍事咧,小娃子还挺懂行啊……

他又一顿,弯下身摆弄了一下那个春瓶,把它扶正了。

“不是童家货孙家货……人家送的咧!这些个吃饭的东西……”

他摇摇头,抿紧了嘴,似是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近来他在那街口盘下一家店,店面虽小却也强似原来那个破摊儿。

我常想去他店里看看,看看那个春瓶是否还在他店里。

江上渔翁

小城中央,曲曲折折地走过一条江,汇入洞庭而北通长江。江水将小城一分之为二,其北为阳,其南为阴,江南江北两岸,世代住着一些小城居民,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往来衣食,繁衍作息,都依靠这条江给他们提供母乳一般的滋养,其人乃是这条江最为忠实的儿女。

然而,还有一些人,却不仅仅只是傍着母亲居住,他们将他们整个的一生,都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他们,便是这江上的渔者。取之于母亲,用之于自身而以延续,他们总不过几十年的生命,几乎未有十之一二与母亲分离。

我常在晴好的周日下午,去堤上散步,或是随脚步流连观赏江上熟悉的远景近景,或是不断从河滩上拾起几颗鹅卵石,打漂过去,回忆儿时的欢欣。

在江面上,经常可以看见那叶狭窄如柳条的扁舟。舟上一渔父,须发皆白,他总是会在他那叶小舟的前端,把着一根渔秆,垂钓。通常右手还夹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吸,靠近嘴,狠吸一口,眉眼倒竖,继而拿开烟,嘬嘬嘴,在水中弹了弹烟灰,吐出一口烟雾,紧闭两眼回味些许,脸上挤至一处纹络,缓缓复归平整,又一次嘬嘬嘴,再吸第二口。他吸烟的确很有意思,可以称得上“有味儿”。

小城是闻名的渔米之乡,这条江上的渔夫,想必不少,而我在小城这一段流域上,却很少见到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倒颇有河东“孤舟蓑翁”之风。

我很少见他钓上过鱼,却也几乎没见过他做钓鱼以外的其他事,我从来同他说上过一句话,仅是在远远地用眼看着,默默地用心想着。

他是孤身一人吗?他有家人吗?他如何维持生计?

不得而知

上高中后,各种事务渐渐繁多起来,我很少有再去河滩上散步观景的闲时了。

老城区

小城的老城区,在江水之北,靠近一处叫作将军庙的地方

我年幼的时候,位在将军庙近所的祖母家,因而对那一带也颇为熟悉。

老城区极小,建筑都是上世纪留存下来的平顶楼,不高,三层左右,却将头顶的青天严密地框构起来,虽觉有一些拥挤,却也给心里添了些许平静。

城内没有一般必需的菜市场,只有一些外地过来的菜贩,担一扁担,挑上两个竹篓编成的菜篓子,装一些时鱼蔬菜,有极脆极嫩的青菜,焯水直接食之,有如暮秋从枝头摘下的菜果;有咬上一口口齿生香的黄瓜,放上紫苏白糖腌上那么小半天,风味极佳;也还有初春时才有的时令佳肴香椿,小捆扎好,码在篓中,凑近嗅之,简直令人倾倒……他们时常自嘲说是担着“一片地”,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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