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老汉

下午三点，是我习惯的散步时间。进校园要查验健康码，还要看出入卡，保安一脸的严肃：“天津防疫形势严竣，接上级通知，要严防死守”。我怕麻烦，便信步朝社区的小公园走去。

今天，是三九以来少见的阴霾天，不易察觉的雨丝，只有钻进颈脖子里才能感觉它的存在。天空阴沉沉的，枯黄的枝叶毫无生气。一向喧闹的公园冷清了许多。只有健身器材区的几位老妇人，一边心不在焉地活动，一边饶有兴趣的听一位老妇人诉说不幸家事。

老妇大约已是古稀，脸上的沟壑掩饰了她真实的年龄，佝偻着腰，一袭黑色的羽绒服，扎一方头巾，是属于不善打扮或落魄不羁的那类老人，透着一股子岁月的沧桑。听众不多，我便悄悄的靠了上去。她有声有色地说，我断断续续地听。

我家那个老汉，再过三、两年就八十了，还那么不听话，成天只知道胡闹腾。喝了一辈子酒，抽了一辈子烟，戒不掉，这不，惹上了一身病。前两年查体，查出肺上烂了一个窟窿。祸不单行，去年又犯了急性心梗，拉到千佛山医院，装了三个支架。一家人七拼八凑，花了二十多万，好歹公费医疗报销了一多半，不然连馍馍都吃不上了。说到伤心处，她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着，鬓边飘动的白发在风中格外剌目。

屋漏偏逢连夜雨，疾病和痛苦接踵而至。上半年三月的的一天，正在喝着小酒的老汉，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头上冒着冷汗，嘴里有气无力的喊着，痛死了，痛死了…。老太急忙叫来儿子，把老汉送到医院。一检查，急性肠梗阻。这一折腾，又是十多万没了。半个多月后，出院了，只是腰间挂了一个袋子，老妇人每天要不厌其烦地清洗十多次。

老汉在家老实了不到半个月，每天除了早上，中午晚上都要喝酒，不给喝就要骂人。看到老汉可怜巴巴的样子，老伴只好含泪为他做两个下酒菜。她跟左邻右舍说，都一辈子了，让他喝吧，喝死了，就没有痛苦了。她又很庆幸，得了几场大病的老汉还能自理，每天挂着袋大大方方的招摇过市，有时还能买点盐油。要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咋办？就她这小身板，哭都没办法。想到这，她紧蹙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原来，爱情并非是爱一个完美的人，我们都不完美，都有太多的缺点。然而，正是这些不完美，才使我们拥有这一辈子，才有我们这个互相牵挂的家，才使大家心生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