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的小贪婪

程独伊实在不适合做文职。这是我对她的最终评价。自从她干起了文秘一职，整个人就变成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抠抠和丹丹这两个人可比她要看得清楚得多，没事的时候就和自己的上司多说说好话，可以争取早点下班，这样无论是午饭还是晚饭都不用在食堂里跟人抢了。可是我们程独伊呢，是个实打实的老实人，心眼就如秤砣，在人海浮世里绝对沉底的那种。可是悲催的是，虽然从小到大，她一直担任着什么班长呀，学习委员的职务可说到底还是个独行侠，自己的学业成绩倒是能做到让大家心服口服，可是一说到上传下达，待人接物上那就不止两个字差劲可言了。

周末和院里的领导们一起去爬山，早上七点半起床，浑浑噩噩从被窝里爬起来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呼哧呼哧骑个单车跑去集合地点，结果还是晚到了，上车了发现书记呀这些高级领导们早来了，只好马虎地笑着问好，在一面弓腰猫着进了中型面包车。当然也是坐在最后一排，和其他本科生的助管或者是新晋导员点头微笑表示礼貌。本就不是什么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主，一屁股坐在车尾后，便止不住地打瞌睡。迷迷糊糊间全是大领导们的闲扯，关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关于自我功绩，当年好汉，关于育儿家庭，关于程独伊不认识的谁的家长里短。迷迷糊糊醒来了几次，还和面善的小学弟们尬聊了家乡的自然灾害和人文风貌。

爬山途中，跟着大领导们不言不语只是微笑，或是拍些自定义角度的风景，就是程独伊最开心的时刻了。没有屁颠屁颠地跑去迎合，不是说程独伊就多么清高坚贞，而是我在嘲笑她，她八成是不会溜须拍马，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能力。最可笑的是大领导还反过来给她拍照，给她分梨，程独伊说谢谢，大领导豪爽道谢什么谢，不过是想轻装返程，哈哈。程独伊想示好地问问大家需要吃点零食么，唔，可是她带的净是趣多多，玉米肠等毫无营养价值可言的垃圾食品。这个傻瓜还是出发前一天晚上才想起来应该带些零食去果腹的。

不过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满足。因着年虽小，是蠢新萌菜鸟一个，所以可以豁免不在饭桌上喝酒。程独伊这样便可清醒地看着众人皆醉的模样。桌上海鲜成堆，大虾，蛤蜊，生蚝，猪蹄，肥肠让她应接不暇，可旁人们还在谈笑风生，说些个她未知的事和人。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评级创业下海转业，赢取哪家白富美，攀比调侃嫉妒不屑，这些都与她无关。这个傻妞只当是自己吃自己的，坐在她一旁的导员可就不一样了，很会来事，端茶递水，催菜上菜，做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大领导要发言讲话发表祝酒词了，这不开窍的程独伊竟然还在吃吃吃的道路上放不下手中的筷子，得亏导员用胳膊肘提示她，她这才忙不迭举杯，痴痴地听完后仰头喝了一本茶以示敬意。

大半天下来，程独伊既狗腿地对这种聚会心生向往，又十分不屑地做个“三陪”(陪笑、陪吃、陪聊)。人生的尴尬莫不在此，人性的缺陷莫不在此。没有权力的时候，看不起那些依附权贵之人趋炎附势之态，享受权利的时候自己却也容颜暗换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