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之梦

上海郊外现在建设了很多的工业园区，从上往下看，大多方方正正，园区内的厂房都是用砖砌起的墙围着，大门口常年坐着一个制服忪侉的河南保安。这年，我就在这个院子里工作，楼下是放材料的工作地点，旁边的四楼则属生活区域。我住一个套间，外面是大的客厅，阳光充足，里面则是小的卧室，有点背光，一个人住却也舒服，一切看起来很好。

园区隶属于嘉定，地处偏僻，傍晚的马路上几乎无人，有些半拉子工程和待建的厂房，被扔在荒草乱石之中，几盏萤火虫一样的灯，似亮还暗，打此经过，就常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发生在上海郊区“一双绣花鞋”的故事，不禁觉得脑后有股凉风，冷溲溲的。听当地老人吞吞吐吐说过，园区之前，这里是一大片枯草坟堆，雁不来，鸟不过，偶尔几片白幡吹落在地上翻卷。内战前后，这里则成了枪毙犯人的刑场，就是大白天也没人落脚。

到了晚上，关上卧室的门、窗，四下里便一片漆黑，像是装进了盒子里，照不进一丝光线，只觉得自己的两个白眼珠在房间里上下晃荡，也就是在那天的凌晨四、五点钟时，突然感觉有东西出现了，我想拿出忱头下的剪刀与它对抗，不料，我的手脚全然不听指挥，但那东西可能也是胆小的，在我身边躺下不久，竟然坐起来了。坐起来的是一个清秀女子的身影，似乎不满意我的抗议，她的头微低，脸宠向着床边的墙壁，挪着身子下床。

下床时挪动的屁股，分明压在我小腿肚上，实实在在的肉的感觉，看它的样子，是很不情愿地穿起了鞋，这时我的眼睛猛然定格了，这不就是一双绣花鞋呀！一双黑底绣着绿牡丹的绣花鞋呀！那一刻，本来就急剧蹦跳的心脏又冲刺了起来，竟也快速地偷想了一下，是哪位格格穿越到我的床上来了？

而这位看似古代身材的女子的身影，穿起了鞋，拉开连着阳台的房门，很优雅地走了出去，这时阳光微露，它走动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这时的我清醒了，但在黑暗中仍感觉有无数只苍白的手臂伸向我，那种独在异乡的无助之感迅速漫延开来。

现在回想那片园区，用一幅画说明，一大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灰蒙蒙的城廓，几只野狗向着天，不停地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