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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之行——拾一串遥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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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分,桃花绚烂,柳絮飞飞。我又一次来到了古老的文化名城——西安。

西安之行——拾一串遥远记忆

此刻,我就站在西安古城墙面前,城墙上的石砖依旧泛着青黑锈迹,城洞里的街巷依旧锦绣繁华……。

凝望着,回味着。护城河中倒映着的树影,斑班驳驳。城墙上空翻飞着的风筝,忽忽悠悠。那些遥远的散落在这个古城的,梦一般的旧时记忆,就这么,一点一点细细碎碎恍恍惚惚,漫上心头。

(一)

大约五、六岁时,曾随父母一起来到西安,探望当时住在这里的爷爷奶奶。之前也来过,无奈太年幼,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很多很多年前,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父辈们的童年、少年生活过的家,就坐落在眼前这个城墙脚下的附近。在我的记忆中,当时的城墙,有些破落,有些落寞,远没有如今看到的城墙,这么气派,这么肃穆。但是,刻在记忆中的城墙,似乎反到渗透着历史的沧桑,有着悠悠的文化韵味呢。

记忆中的爷爷,就是那么坐在自家门前的木质老式躺椅上,摇啊摇着,手里的折扇不停地“哗啦”一声打开来,摇晃几下,“哗啦”一声又收回去。

西安的夏天很热,正午或者傍晚,我们一家人就卷着凉席,在城墙的根儿下,找个荫凉的树底躺下,一边纳凉,一边断断续续听父亲讲他们当年的陈年往事——

西安解放前夕,15岁的父亲,不顾爷爷和奶奶的反对,毅然报名参加了军,成了一名解放军文艺战士。父亲说,报名的第二天,他就随着部队,坐在闷罐子车厢的火车里,一路开拔,远征到了重庆。

父亲说,几乎与此同时,刚刚做了新娘的我的大姑,也随着当时是国民党军官的大姑父,在另一辆火车上,一路撤退,一路飘零,最后飘落到了台北。

父亲说,几乎与此同时,和大姑同一天做了新娘的我的二姑,和是银行职员的二姑父(大姑父的亲弟弟),在又一辆列车上,一路颠簸,回到了姑父的祖籍北京,并在北京安身立了命。

父亲还说,不久后,我的叔叔也考到了兰州大学,并留校长期落脚在了那个黄沙漫漫的西北城市。

就这么,在短短的时间内,我的父亲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全部挥手告别了西安,告别了父母。从此,各自奔天涯,从此,散落在天涯。

立在城墙脚下,我在想,我不知道我的父辈们在选择离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心境?但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城脚下,我仿佛依稀能够听得到,从遥远岁月深处传来的那一声长长的无奈的渴盼的惆怅的寂凉的叹息啊——这是早已在天国中的爷爷奶奶的叹息!

(二)

沿着古城墙,驱车缓缓前行。琳琅满目的街巷,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那么一个小女孩儿,身穿白色连衣裙,手握小红皮球,扎俩小揪揪,尾随在一个甩着长长辫子婀娜前行的美妇人背后,鬼鬼祟祟的旁若无人的义无返顾的泪眼婆娑的……那么一个小女孩儿,就在此刻,从我沉淀的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这个小女孩儿,是当年的我。甩着长长辫子婀娜前行的美妇人,是当年我的妈妈。

那天,妈妈终于下定决心,去理发店,准备剪掉引以为豪的心爱的长长的辫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妈妈那条辫子,简直就是“封、资、修”的样板,不知引来多少异样的眼光和诟病。不知为啥,那天妈妈却说什么也不让当时很娇宠的跟屁虫一样的我同去。所以,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妈妈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偷偷尾随。穿过了几条街又穿过了几道巷,看着妈妈进入一家理发店,看着妈妈坐下,看着理发师打散妈妈的辫子,然后给妈妈洗头。

小小人儿的我,爬在门框外,就这么偷窥着。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小小的自尊?小小的负气?总知,没有等到妈妈剪完发,更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而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原路往回返。继续自己的旁若无人、义无返顾、泪眼婆娑。我沿着城墙根儿,不知穿过几条街又穿过几条巷。当走回到爷爷的家门口时,才听到,隔街对边,有一个人在喊着我的乳名。是爸爸。

原来,看着自己的小丫头片子不顾一切尾随着妈妈出去,爸爸不放心,竟然一路悄悄地尾随在我的身后。看到爸爸,我放声大哭。

很多年,爸爸都一直很得意,说这个小丫头片子真了不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一个人穿大街过小巷,竟然可以自己找回家门,竟然没有被走丢。

记得,那天,妈妈回来时,已经变成了短发,干练而清爽。长长的辫子,被妈妈紧紧攥在手里。记得,那长长的辫子压在我们家的箱底,很多很多年。记得,从此后,妈妈就再也没有留过那么那么长的辫子。

如今,那个纯真可爱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手拿红皮球的小丫头在哪里?那个梳着长长辫子的有着婀娜身姿的美妇人在哪里?如今的妈妈,又在哪里?

——坐在缓缓前行的自家小车里,竟不住一遍又一遍,叩问我自己。

“就这么湿了眼眶,就这么沦陷在你眼眸”。

(三)

返程中。

后座上,丫头舒坦地躺着,翘着二郎腿,戴着耳麦,陶醉在欧美音乐中,尚恩、玛利亚、西城、后街小子……等等,都是她的新任偶像。同时,大拇指熟练地如鸡啄米似地不时敲击着手机键盘,竟然,还随时随地的遥控着自己的博客。车厢内,不时有她臭脚丫子的气味游荡。

作为现代新新人类,她不会理解也不可能体味她母亲一辈人的情结,就如同,我也不可能完全体味和了知我父辈们的情怀。

车过黄河大桥,驶入晋地。视线很好,车辆极少。老公终于放心地第一次把方向盘移交到我的手中。三天的行程,日夜兼程,他最累。

坐在驾驶位置上,插入在大雁塔寺时老公购买的那张音乐碟——《般若波罗密心经》。躁热的车厢内,天籁般的梵乐声声飘渺。顿时感到,清凉、宁静、圣洁。

佛语说,惟有不停地向前行走,才能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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