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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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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姥爹走了。

生死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去姑奶奶家玩,姑姥爹总一副瘪瘪嘴,耸耸肩眉飞色舞谈天说地的模样。

不经意间,他便老了。

去年见他,他背了一篓子菜,走了好一段路到家里,那菜绿油油的长得壮硕又鲜嫩。

头发花白的姑姥爹以一贯闲散的语调说,“你姑奶奶如今唠叨了,老指派我做这做那。我如今腿脚也不灵便了,这些菜啊瓜啊能背一回是一回咯”。姑姥爹总嘴角带着笑,口里说着抱怨的话。

他总是这个样子,从来也改不了他的性子。

爸爸觉得姑姥爹说话很是“颠东”,每每陪话,都只配合着笑笑。姑姥爹便越发说得起兴了,时时手舞足蹈,比手划拳。小时候觉得姑姥爹有趣儿得很,常常要围着姑姥爹听坊间秘事。什么弯腰树上挂飞龙啦,什么午夜坟场遇幽魂啦,什么鸡窝里捉黄鼠狼啦……听得儿时的我眼睛一愣一愣的,思维也随着姑姥爹的俚俗话语飞展扑腾开来。

时光真的如秋风绕指,簌簌而过,抓不着,留不住。

姑姥爹走了,走得安详。听叔叔们说,走前还同打电话,小外孙在电话里一声声外公叫得姑姥爹满面含笑。谁想到没几分钟,姑姥爹便永远走了。他小小的孙儿扶在床沿,说着“我要爷爷,我要爷爷”……

姑姥爹的一生平凡几近平庸,可又平凡几近伟大。

姑姥爹平素说话做事太过耿介,又不通时务,过得清苦而奔波。几个儿女虽不出色但足够孝顺,说不出色是按照时下流行的功名利禄来说的,其实我的几位叔叔都是善良又厚道的人。我想作为父母,能于逆境中养育气韵钢骨的儿女是极其不易的。平凡不通文墨的姑姥爹和姑奶奶,做到了。这是怎样伟大的一件事,这是多么不容易做到的。

如今,我的姑姥爹躺在冰冷的土里。他的儿女一团和气,悲痛但不失分寸的料理着他的后事。空气里是想念,怀念和感念的气味,我处身其中被这种气氛包裹,身心暖暖的。我一下子明白了,平凡如斯的姑姥爹走了,村里半数的老幼都登门告别,这是合情又合理的。人心,最是难测,也最是难得。

在这样一个社会,姑姥爹得到了人心。那来来往往前去告别的人群,那灯火通明忙忙碌碌的人们,为着一位老人,他们脸上写满了关怀。

人,短短一生,生死富贵最能验心。可我们并没有勇气去勘验,只有躺着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由活着的人去计较得失。这是极其冒险的,所以我们都不愿意把心里的暗河挖开,都想长久的把守各自的暗门。可是,哪里守得住呢,人总要归为尘土。

乘我们还活着,哪怕因耿介而失去想要,也不要曲心逆志的求索。人,终究是赤条条来去。倘因争夺而逢迎变节,想来是得不偿失的。

然而,终究道理是道理。

人,需要经历生死,因为我们需要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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