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例子
经过高铁站后的半小时三十八分钟又四十秒,我又买了一张去广州的高铁票,不过这次,我没要站票。
很多人说,高铁站和地铁站没什么不同。但高铁在天上,地铁在地底,人也是一样。行走的两个人有属于自己的轨迹,在某个时刻它们可能会出现交点,或许不会。
高铁的座椅不软,又称不上硬。无所谓它的舒适度,那班列车也不在乎自己的目的地。它可以一直开,就像时间永远是一条直线,列车也没办法回头。时间中又蕴含了空间,列车里也有座椅。
有的时候我会想,假如时间可以重来会发生什么?它会有自己的进度条,可以随便拖动;还是到了那个点后就全部删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列车外有电线杆,有风,有一块块像纯白色墓碑一样的楼房。风在楼房之间穿梭,高铁可能在某处铁轨冲向云霄。
但是现在,我在高铁的座位上。
那时,我站在高铁的地上。
那时我不是一个人,距离我身体不到半米的空气里还有一具躯体。
我认识她,实际上,也由于我认识她,我们才在一班高铁上。
我突然不想提起她的名字,又或者我忘记了她叫什么。女孩反正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在那班高铁以后的三十,四十,五十天里,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沿着铁路一路走,终点是广州南。这里的人很多,空气里弥漫着人的味道。
什么是人的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不只是能够用嗅觉触摸到的,更多的是从脸上看到的心里的味道。我身边女孩的味道是什么?我也不能准确地形容出来,在我的心里,那味道足够吸引我,又令我抗拒。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味道没有存在过。
我不喜欢走路,走得远了就会累。虽然我知道我不喜欢走路,但是我喜欢手臂的触感和传来的温度,走远了腿会累,虽然累,但是我还在走。
那天天很亮。地铁里面也很亮,但是那些灯没有太阳亮。我们坐地铁到华南师范大学下。石牌为什么叫石牌,寿司为什么叫寿司?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和一个女孩坐在一家石牌的寿司店吃寿司。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把寿司的紫菜和米饭分开,没有原因,只因为我想。
K11里有一个全是绿色的拍照作品展。它自己存在的时候,它自己高兴。我和那女孩进来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出租车司机的笑,他在笑我们,也可能在笑自己。
我始终认为,那班高铁上一直应该是两个人的站票,那样我的胸口就会有温度。我知道现在我要的是坐票,很舒服,又没有想象中的要舒服。书店里买的SonyAngle有两个,他们俩光着屁股,很好笑。我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它们也在笑。
我本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女孩,后来又因为这个女孩而喜欢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想。有很多事都是这样,你不想要的会实现,你想要的却离你越来越远。
那个女孩问过我很多次,她问,你有多爱我?村上春树说,喜欢一个人的程度就像喜欢春天的熊。我也很喜欢熊,不过我没有说。
我没有回答。
我总是想牺牲一些东西,去换一些东西,最后发现,选择失去的和不想失去的都失去了,最后剩下的是我不想要的东西。其实爱一个人说出口也没有用,在电车上叫司机停车也是不行的。只要司机不想,就算你死在车上,尸体还是会跟着车一起走。两个人结婚,无名指上戴不戴戒指也没有用,只要想走,戒指就像个手铐一样让人难受。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哪里是头?那些方方正正的墓碑,还是无名指上的戒指,或者是嘴唇之间的触感?没有人知道,所有人又都知道。那班列车逐渐脱轨,分离成两列不同的个体,开到两个终点。
经过高铁站之后的那一天,那一分钟,那一秒,高铁站是我的,我也是我的,但没有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