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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参照

推荐人:野马塵埃 来源: 阅读: 2.05W 次

《霸王别姬》是我看了两遍的电影。一次在十五岁,一次在十八岁。人说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想不同年龄段的一个人,从看问题的角度来说的话,也得算作不同的人。

浮生若梦

我第一次看《霸王别姬》的时候,看到的是张国荣先生的美好颜色,是京戏给人的精致奢华的年代感,还有段小楼程蝶衣之间错杂纠缠的情感关系。

然而第二次再看就沉重得多了。因为它让我觉得非常真实,也非常可怕。几个主要角色,尤其是程蝶衣,在他们身上呈现出来的“身不由己”,如此真切而直观,悲哀而无力,堵得人心里很沉很重,只想叹息。

整部电影带有很强的舞台感,一幕一幕地,用两个小时娓娓讲述了两个人的一生。故事在讲述过程中对程蝶衣着墨更重,在我心里也是这个角色带给我的震撼更强一些。

程蝶衣这个人和他的名字可以说十分契合了。他也曾经历艰难的蜕变,由一个妓女弃养的孩子,长成了一代名角儿。他成名之后,美艳无双,风光无两,小时断指之痛,练功之苦,现在换来了璨璨的钻石头面,成了一生恭恭敬敬的“程老板”。化茧成蝶,多么励志。

可这蜕变何尝不是扭曲的呢。从程蝶衣第一次顺利年初那一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起,程蝶衣就真把心换成女孩的了。而这与他的男儿身两相矛盾,又给他平添了多少痛苦。

蝴蝶美则美矣,却也无比脆弱。它们生着斑斓的翅膀,飞得跌跌撞撞,既不能高远,也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一捉一个准儿。只要人想,就能把它们钉在墙上观瞻——美丽而不能自保的东西很容易就沦为了玩物。

程蝶衣的处境也是一样。他是角儿,是要人捧的。袁四爷既可以出手大方,送上一套“老佛爷都没这么大手面”的头面,也可以用一把剑折下程蝶衣的身段。毕竟归根到底,程蝶衣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可不是任人磋磨。被大太监,被日本军官,被袁四爷。无论什么时候,程蝶衣都只能妥协。他渴望成角儿,然而正是他的光彩给他招来了各种灾难。正如越是漂亮的蝴蝶,越容易引得人去捕捉。

程蝶衣的一生都在妥协。包括承认自己是“女娇娥”,包括为了救段小楼而去给侵略者唱戏,包括为了送师兄一把剑给袁四爷作陪,包括沉迷鸦片,包括被审判的时候的不串供,包括被徒弟算计之后黯然离场,包括被批斗的时候陷害菊仙。这般看来,他是一个无奈的人,也更是一个软弱的人。

但我又觉得,他是为了坚持一样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而放弃的这一切。这份执拗的狂热成就了他的根骨,但也同样是这份狂热,使得他与人世间格格不入。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艺术追求”。程蝶衣整个人就是活在戏里的,所以段小楼说他“不疯魔不成活”。要是不全然投入,程蝶衣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人生。他是真虞姬,段小楼却是假霸王,戏里戏外分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为什么程蝶衣在段小楼身上求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道不同不相为谋。

蝴蝶在中国人的传统印象里,就隐约有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凄美绝艳的色彩。比如梁祝化蝶之类,是有些醉生梦死的、理想化的表达意象。以蝶为名的这个男人也正是如此。他既活在戏里,那就是对“戏”有着极高的追求的。这体现在他对段小楼的感情上,也体现在他对徒弟的教养上。然而时间大多数人却都是更现实的。程蝶衣的理想化和执念,最终将他导向了悲剧。当他从独自一人的似真似幻的世界中醒来的时候,经感到无可依托,决然地结束了一辈子。

这个故事太过残酷也太过现实,每个人挣扎自傲命运和时代的洪流当中时的茫然武力,也都是鲜明赤裸的。它时间跨度很大,但是线索却能环环相扣,使得整个故事精妙严谨,又兼具起伏跌宕,直让人叹息世事无常。顾长卫的摄影透着一股温柔浪漫,正衬着张国荣先生塑造的程蝶衣的气质——柔情似水,风华绝代。眼看这样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无望的境地,无疑是一个悲剧。但在这个故事中,悲剧是唯一的结局,也是最美的结局,一切都恰如其分,一切都淋漓尽致。《霸王别姬》被誉为华语电影的最高峰,也确实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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