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黄金时代

我叫申二，是个混账，但是我外表看起来很正派，因此骗过了很多双尖酸的不知疲倦的随时都散发公开警告的眼睛。但我还是知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账，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我也还是个混账，我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混账，这可好过那些明明是混账却还要装好人结果最后被拆穿的混账来的痛快和满足。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账，所以心里一直没有什么奢望。没有希望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说不准，但这丝毫不改变我是个混账的事实。

为什么说我是个混账，大概的确是因为我这个人太会装了。遇到外人，我要装好人，明事理讲道理，最好还会关心一点时事政治，时刻表现出点感恩的呜呜之声，真诚又积极，这肯定是个好人应该有的样子。因为掌握了这一点要领，使得我如鱼得水，处处留着我的美名。有些时候我也感觉到很苦恼，这一种恩赐是被别人强扣在我的脑袋上的，不管我是否接受，它一直都悬在那里。就好比是有人一边说“没关系，今晚狠狠吃，全部算我的”一边却一个劲地光点萝卜白菜。这种恩赐，让大家都像是公开的秘密，虽然在严冬里一丝不挂地站在飞雪之中，但还拼命表现出自己不冷，恨不得把那层皮都给别人穿上。我心里清楚我自己是混账，因为我装。但这些人是不是混账我还真不好说，因为他们代表大多数的立场，似乎现在对于一件事情只要大多数人都同意默认了，这件事就真的定了一样。这大多数的沉默，让我感觉到我一个混账却披上了一层好人的袈裟，这多滑稽，但我也无法改变，就好像无法改变他们对我的印象一样。这让我感觉到很烦，明明是一个混账为什么大家还要把我说的这么好，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些人是混账了，因为大家都真实得可怕。

很少有人知道我是个混账，有一位叫陈清扬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说不清楚，就好像一位骗子从未失手，却被一个人抓住了马脚。我知道我的真面目被识破的时候我就输了，但我居然还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输了还能感觉到快乐，你说我是不是个混账？

这位叫陈清扬的女郎，那倒是一个真诚的人。至少在我这里她是。

我们是小学同学，那时候她就高高在上，成绩好，字也写得好，我还偷偷地模仿过她写的字，更重要的是长得居然还比我高，这多不公平！上帝连给她开三扇窗户连一把门也没关。因为父母再带点朋友有，和陈清扬的关系可以说是断了，但偶尔还是会问候一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展现出了混账的气质，我经常一边大口吃包子喝奶，一边装得像刚学习用功完之后想在她那里寻得点安慰的样子，她也还是知趣，每次都像是不说破的样子，都是给人一种有遐想的结尾，你知道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有期待是多么狡黠的欲望。我和陈清扬就像是在钓同一条鱼，谁都不把话说破，谁都从未正式的给过什么承若，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相互当备胎。那时我还是很脆弱的男子，还会因为陈清扬把我当成备胎而暗自伤心，但有些时候想起来她居然肯把我当备胎，说明她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哪怕有一点点。但是现在我不觉得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混账好多年了。

我和陈清扬故事的新篇章还是得从说大二的暑假说起。

我虽然说是个混账，但我还是比较在意外表的，我是个大块头，所以想趁暑假把自己练的结实一点，所以就一直在锻炼身体。刚好那天精疲力尽正准备回家干些混账该干的事情，不曾想陈清扬的电话去打了过来，她居然要我去见她。

见她？见还是不见对于我这种混账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因为现在11点过了，月不黑但风很大，茫茫夜叫我去见她？陈清扬究竟有何居心。但我可不怕，这样的情况我见得不少了，见肯定要见，刚好今天锻炼了身体，可以看看最近我的身体素质有没有提高，那真是钉子碰见锤子，看谁比较硬！但关键是怎么去见她？我万万不能让她知道我想去见她，我一定要表现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这样才能表现出我是个好人，装。

穿着健身时候的紧身衣，我的肌肉被规格地展露无遗，我甚至可以闻到我全身散发的雄性激素的味道，我可真是一头猛兽，今晚陈清扬的家就是我的擂台。其实我是打了一个车去见的她，可我非说我是跑步过去的，全是想给她营造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让她感动，可她反倒觉得我是个流氓，开始后悔给我打电话。那个瞬间我好想觉得自己也太混账了，开始觉得陈清扬高尚起来，人家本来就是想在晚上找一个人聊聊天，吹吹风，最后分道扬镳。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幡然醒悟，陈清扬也是个混账，无论是从心理和身体上来说，都和我一样，是个混账。

触景生情，将陈清扬送到她自己在外的别墅之后，我还真打算回家了。可她非要我留下来洗澡。

洗澡？站在门外，我想了好多，我到底要不要进去？这一瞬间发生的思维碰撞也未免太强烈了。我如果进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被人识破我是混账的真面目了，我就无法骗人了，无法装好人了，想想这些强扣的帽子马上就要失去，我还有点伤心呢。但我从本质上来说的确是个混账，我无法欺骗自己，我还是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按我的法则来说，今天我是肯定要进去的，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而出来见陈清扬的。但这件事情又有点不对劲，假使陈清扬是真的看我风尘仆仆，锻炼之后连澡都没洗就来见她而感动的呢？假使她真的是出于我们纯真的友谊而刻意发出的寒暄呢？这件事一开始我就想错了，因为我在心中先入为主地将陈清扬也当成了一个混账来处理的，假使她是一个好人呢？我一直在心中反复想这些事情，且时不我待。最后我还是进去了，我也输了，因为我暴露了我混账的獠牙，我张牙舞爪要冲进那扇窄小的门。现在看来，我当时想的种种都是给自己一个当混账的合理解释，要我披着混账的外衣却要像好人一样思考问题，明事理讲道理。可陈清扬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她究竟是不是也是一个混账，至今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进门之后我就开始脱衣服，脱光，等不急了，担心有变数。陈清扬也不漏声色，慢慢将我引到她的卧室。这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两人的鱼钩都钩中了彼此，鱼钩相互缠绕，就像此刻我和她一样。我将她压在我的身下，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抱住她的背脊。她好像也的确是个混账，用腿将我圈住，双手交叉着抓住我的三角肌，像钉子一样，死命往下扣，恨不得要将我刺穿一样。我痛，她也痛，我越痛越勤奋，她越痛越舒服。这一刻我们真的融合在了一起，我摸清楚了她的套路，她说不就是要，说粗鲁就是温柔，说不舒服就是很舒服。这种也应该叫做真诚吧。我卖力又凶狠，她凶狠又卖力。我知道我已经输了，但我居然还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而陈清扬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有了变化，她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就好像此刻她在我的身下一样。那一晚真是我们的黄金时代，没有打扰，没有休息，两个人真诚的面对面交流，心与心的交融，让我在今后的闲暇想起来还感觉到惊喜又惊吓。喜是陈扬清的确是个好人，我们纯真的友谊最终都让我们各自达到了各自的目的。吓是从此之后陈清扬知道我的真实面目了，她知道我是一个混账了。

我原打算天亮之前就走的，趁着她还在睡觉，我匆匆离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反正陈清扬有的电话号码，以后有活动大家再联系吧。但居然是她把我叫醒的，还问我吃不吃早饭，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点感动，好像再小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会让人有所联想。但也许别人只是客套一下呢？

那一夜别后，于第二天陈清扬给我送来一封信，大致内容是这样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不是你外表上看起来的那样，你不是一个好人。谁叫你那晚真的留下来的？你简直就是一个混账，你糟蹋了我，你要对我负责，我们不要在见面了，这样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我们真的成家了那还好说，如果我有了我的丈夫，你有了你的妻子，我们再相见那就完蛋了，一定会出事，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你马上回你的上海读书，永远不要来找我，不要来见我。你在我心中从未有一丝的停留，你只是一个过客，哦，不，你连过客都不是，我们只是意思意思，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相互备胎，你也不要太进入角色了。不过我爱你，但是现在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差异太大了，无论是从家庭还是从人生经历，我可不想刚在一起就异地恋，我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换句话说昨晚的那张床肯定还是会有其他男人来睡的，所以你也不用太伤心，你也只是其中之一。”读完之后，我有两点感触：1、我是混账的事实没有丝毫地改变；2、陈清扬到底是不是也是一个混账我还是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陈清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