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雨花石

当雨花石同铺天盖地的烟雨幻成一体时，水仙竟要离去了。猝然间我和朦妹却要面对一捧别眷的凄凉。

只知道养花是幸福的，尤其在冷风透骨的冬日。阴暗的世间，竟有那亭亭葱绿和那几缕幽香与季节抗争，令人振奋，给人以生活着的温暖与坚持。

晚秋季节，朦妹手托着一球冒着叶芽的“蒜瓣”兴奋地说：“你瞧，我的水仙多精神！”我振振地想：这就是那个企图脱俗的女孩所仰慕的？那么朴实、孱弱。“水仙子”就是她曾用的笔名。她绘声绘色地给她的学生讲过雨花台的故事。后来，她又为护送一位生病的女孩子而命丧车轮。那天，我去给她送自考通知。回来时，天边疲乏地涌动着火焰似的霞光，中天却空旷而茫远。

于是，我新奇地帮朦妹给这个陌生的“蒜瓣”安家落户。我洗净一只钵盂，朦妹便一个一个地将粘着水沫的卵石放进钵盂中。卵石光滑溜圆，有着各种色彩各种花纹，美丽得像晴天的云彩，又像晚间朦胧的星光，像迸裂的心脏，又像高呼的嘴唇。朦妹自豪的说：这些是哥哥大学读书时瞻仰南京雨花台时采来的。哦，烈士壮烈地离去了，而鲜血洒过的雨花石便庄严地见证着历史。怪不得听故事的孩子们小脸蛋红红的眼睛眨巴着。于是，这盘高洁的雨花石呵护的水仙骤然多了一些庄严也添了不少品味。我俩开始了天天换水，有时也带它到户外向向阳光。

天气越来越冷，水仙却在不知不觉中分蘖长高，远远望去像一盘生命健旺的蒜苗。千禧元旦那天，水仙终于幸福地吐出了第一朵黄白两圈的小百花——素雅、玲珑。那天正好是朦妹的生日，全家充满着吉祥的欢乐。朦妹甜蜜地开始了给水仙喂上第一小勺糖——企望花期更长一些。朦妹鼻尖贴近花瓣，久久地闻着，又取出一块雨花石默默地赏玩着或许又在许下什么心愿。

春节前后水仙花儿多起来，一层层的闹洋洋的，满室溢满了清香。天气渐渐地暖了，室内的雨花石仍然永恒地托着一种坚贞的信念，而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百花争艳的季节。朦妹和我工作上又开始忙碌。水仙已经长得很高，叶条抽得很密。不知过了许多天，我俩不约而同地发现水仙在一日日地枯萎，在这个烟雨时节，水仙竟要意外地收起她那零零落落的小小雨伞。

室外的光线在忽明忽晕地变幻着，朦妹只得无奈地下了结论：水仙或许已经老了，叶片承受不了过重的分量，看来只有等下个冬天再养吧——都觉得无趣。

我久久地看着叶片披落的水仙，我的眼前开始跳动着火焰似的红色，一会便呈现出一大片深远的绿，在这中间一颗颗大起来的雨花石坚挺地浮动着，高呼着……

文/方胜

2000.12.28

安徽望江县赛口中学（18900561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