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欺花 薄雾困柳

秋末未冬。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醒来还是细雨绵绵，将断未断。或许是一夜雨的缘故，添了湿气，早上便形成了薄薄的一层雾，如烟如纱，烟煴缭绕。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色，若是懒在屋里便是辜负了奇景，我也是很不愿意的。于是，我便没有执伞，在乡间小道上施然而行。

路旁的葱草已被秋凉捉弄得没了颜色，枯萎殆尽，就连高挂的树叶也凋落的所剩无几了，弥漫着的轻雾给周遭的秋景增添了朦胧的湿气，倒不觉得这是萧杀干冷的秋了，有点像秋虽景色去，杳杳入烟雾。

细雨就是这样，还没有来得及蓄水，便被大地汲取了，所以徒步走来，没有见到积水的坑洼，也倒没有湿了鞋袜。故没有煞了一丝分毫的今日奇景，我便可以心无旁骛地品味了。

“百子流苏，千枝宝炬。人间有、洞房烟雾。春来何事，故抛人别处。坐望断，楼中远山归路。”我口中低低吟道，这悠扬了千年的宋词中说的“洞房烟雾”，定有缠绵悱恻，帐暖流苏的意蕴，让人心生流连，不忍弃舍。今日的缭绕烟雾虽比不得春来洞房情雾，却也是绵绵不绝，惹人遐想。

踏在湿润的土地上，置身于遍布袭来的烟雾中，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池塘边，那是我春夏常来钓鱼的池塘。池塘边有一株垂丝柳，池塘中央有一个露出的小岛，方圆不过几丈，倒非是湖心小楼之类的雅韵景致，而是那上面有一棵高压线杆，不能移动，所以便随着下面的土地一起孤立了起来。若是在阳春盛夏，池塘边都是些不知名的小花，可在深秋季节，成了何处有飞花？倒不是春城无处不飞花了。深秋有秋风，秋风最萧杀，万花多不敌，被欺尽嗟牙。

我站在池塘边，笼罩在轻烟雾中，隐约地看到对面的垂丝柳被烟雾深锁，困在悠远的青冥中，一重重烟雾，一丝丝飘渺，仔细凝望，倒不知烟雾是锁了垂丝柳？还是锁了青冥？秋雾本来薄薄，不知来去处，可在池塘水面上却是苒苒升起，袅袅散开，以至于让本就飘渺无间的周遭景致，变得更加如梦如幻。自己也仿佛置身于神幻之地，摒弃了素日的忧烦愁绪，丢在雾中随它散去，泯灭了不快时的伤悲，被来时的脚步踏成飞灰。

景致朦胧，周身静好，忽然，“扑棱”一声，惊了我的思绪，也惊了一平如镜的水面。一只野鸭子在烟雾中，随着一声声叫，飞去了。静如镜的水面荡上起一片涟漪，一波一波游散开来，神幻的静景也跟着动了起来，添了真实的美感。我多想手作拈花指，拈住一缕烟雾，化作一叶小舟，轻送池塘里，在烟雾笼罩的水面上，轻泛小舟。划开眼前深锁重重的烟雾，随着小舟荡入飘渺的虚幻世界，那里不会有伤悲，不会有憔悴，不会有春秋两分的季节，不会有花开花谢，更不会有聚散离别。在我用力摇桨的时候，的确划开了烟雾，一叶小舟穿行于雾中。可烟雾锁了整个青冥，又何况是这一方小池塘？我幽幽地回头望了一眼，被我划开的烟雾，在我身后静悄悄地又敛上了。烟雾散开复又敛，枉自冥想惹慨叹。

我站在池塘边，将作好的拈花指悄悄息下，缓缓伸出了双臂，仰头屏息，拥抱着，也不知是我拥抱着烟雾，还是烟雾拥笼着我？总归是互相沉沁，互相慰藉。

大美景致，梦幻难分，烟雾遥遥，此刻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