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春意暖

无意之间翻到了几张燕子的图片，他们肆意的展翅飞翔在如豆青梅如烟柳枝之间，燕子来时，细雨漫天风满院。只是不知为何，看到燕子，童年的记忆便如雨后春笋般，不可控制的疯狂袭来。听着窗外的鸟啭，却深知那并不是燕子的叫声，动动手指，却还是写下了几个字——南方没有燕子。

这么说来，我确实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燕子了。当追寻着自己小桥流水烟雨楼台的梦想到南方求学以来，就再没有家乡的春秋，也就再也没有见过报春的小燕子。

依稀记得每到柳树抽芽时，总有那么三两只燕子衔泥飞来，在门檐下筑巢，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而这个时候，奶奶就会一脸不开心的说：“又得替他们收拾，你看门栏下边全是脏东西。”我低头看看，忍不住嘿嘿的笑起来，奶奶是在为他们的排泄物而发愁呢！水泥的地面并不容易清理，奶奶便每天用水冲、用土掩埋，这样看起来才没有那么狼藉。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奶奶，既然他们这么脏兮兮的，为什么不赶走？奶奶只是抬头看看门檐上的那个泥土和枝叶筑成的巢穴，已经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张着嫩黄的小嘴巴，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爸爸妈妈的归来。

怎么忍心把这些小生命赶走呢？这就是他们的家了。我继续问奶奶，那每一年飞来的燕子，都会是同一批么？奶奶笑着说，不是同一批怎么会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垒窝儿呢！当时的我似懂非懂，就当燕子是一个长情的小鸟吧！哪怕直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批，但院子里嬉戏的那几只燕子，却在记忆里划下了飞过的痕迹，无法磨灭。

燕子来时，总是伴着槐花香的。小时候，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槐花树，奶奶说是她和爷爷结婚的时候种下的。每到槐花开的时候，我和弟弟就会争着抢着爬到墙头，再爬上树干去摘一串一串雪白的槐花，整个春天，奶奶家的院子都是香的，沁入心脾的芬芳，融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槐花飘香的院里燕子在忙着觅食，烟火袅袅处奶奶为我们蒸槐花包子，我和弟弟就在一旁享受着春日的阳光。槐花包子吃起来也是甜甜的，比世间任何的珍馐奇味都要可口，而那白色的小花瓣已经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只可爱的小虾米。只是这匆匆盛开的花朵，只在一两顿槐花包子之后，就又匆匆凋谢了，我们便又眼巴巴的等着有一个春天的到来。只是到后来，这棵树长得太过茂盛，遮住了院儿里其他菜的阳光，就只能砍断卖掉了。从此，再也难以吃上家里种的的槐花了。

南方的春天是没有那么突出的，仿佛从寒风彻骨的冬天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赤日炎炎的夏天，这就让我家乡的春天更显得尤为可贵。四月份，我终于有幸赶在春的时候回了一趟家，当春日的阳光洒向我的时候，一股浓浓的乡情便汩汩涌出。不是游学在外诗人墨客那淡淡的哀愁，亦不是背井离乡的愁苦无奈，而是终于再次感受到家乡春天的那一种狂喜和愉悦。如果说南方的春天是温柔如水的，那家乡的春天就是温暖如阳的。我看到的，除了呢喃婉啭的燕子，白如皑雪的槐花，还有飞舞漫天的柳絮，金线飘香的榆钱，嫩芽味美的香椿，以及嘈杂至极的小麻雀。

读多了古人的诗，便知他们大多将柳絮这种意象寄托离人相思或漂泊无依之情感。“柳”与“留”谐音，或折柳相送依依惜别，或诉漂泊无定孤苦无依，或讽其轻薄无根水性杨花，或看满城风絮，闲愁几许。但是对我而言，柳絮却是自由的，是淡雅的，它轻灵毓秀，随风起舞，不受任何拘束，摇曳生姿，不无是一种雅致。柳絮也和槐、榆、香椿三种植物一起，撑起了我整个春天的回忆。

一张燕子的图片引起了太多的回忆，杂乱无章的想法铺天盖地而来，现在想来，燕子是候鸟，冬天之所以飞来南方，一是温暖，二是有虫子可以充饥。如此看来，南方并不是没有燕子的，南方没有的，只是家乡的春天罢了。我拨通了奶奶的电话，想要聊聊小时候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可是却久久没有人接起。我想，春日是农忙季节，奶奶应该是又到小菜园里种菜洒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