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愿与少年老

我错过了你的幼年、童年，可是所幸在你少年将逝未逝的季节里遇见你。

不知道你是否记得今年春晚上，在莫文蔚唱那首《当你老了》的时候我同你发的短信。我说“即使时间总是喜欢把一切都装点上悲情的色彩，可我也依旧愿意拿出生命里仅有的欢乐，与你一起放肆到老。时光不育少年老，少年愿与少年老。”我总是羡慕那些从青丝到白首的情谊，时光把一切都变成了过去可是所幸在我垂垂老去之时，一抬首便可以见到你同年少时期时一般明媚的笑颜。

若是如洪荒般汹涌的时光也未能将彼此的感情淹没在人群里，若是等到衰老之时也还是对方的友人，那生命力的无常即使再使人始料未及也不过是形同虚设的幌子。等我老去，又是否还有力气抬起手臂揉乱你的头发；等你老去，也是否还有闲心来踩脏我的鞋子。

我已经十七岁，在这世上或欢或悲的行走了十七年。第一个十年轻轻浅浅便倏忽逝去，而现在也快要站在第二个十年的尾巴上。这些年，若是有什么难以忘怀，除却同他们的每次相聚那就只是与你相识。

三月下旬的光景，杨花还未开满天际，乍暖还寒，广玉兰在半空里开出碗大花朵。江水全部解冻，都翻涌着向天边滚去，一切都是春暖花开的模样。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夏季，日落时的群岚仿佛你的脸。也许本质上自己还是一个怀旧的人。你不知道你喜欢的歌，我都偷偷哼过多遍，你说你喜欢夜晚和夏天所以自己偶尔会在灯火阑珊的时候外出散步；也一不小心爱上了阳光骤然穿过瞳孔时的轻微刺痛。可我还是不爱吃糖果，所以当自己买到糖果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塞给你。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喜欢把一些事情放在心里，开心时是这样，不开心时更是这样。所以我总是说很多很多矫情的话，让你知道我不会走。虽然我总是喜欢同你天南海北的胡扯，可是你说的话却总有些是铭记于心的。我是与你人生观不同的人，你有青春期的孩子都有的伟大梦想，希望去工业发达的城市。可我只希望曲柳暗花明的小镇，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而且不管我最终走到哪里，我都会再回到故土。所以若是真的有一天分道扬镳，我也只希望你记住生命里的美好，只要是谁曾与你一起经历，忘掉就好。

也是有人问过我，是否是喜欢你，是否和你是一种我不曾想过的关系。我想我的确是喜欢你的，甚至于爱。只是这爱，是无关风月的感情。也只是会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同你讲要记得保温；在你不开心时同你讲我还在你身旁；在你耍赖熬夜时同你讲记得早睡，再道一句晚安。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会厌烦自己的唠叨，可是却又一直这样乐此不彼的说着。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眷念到骨髓里的亲人，是我语过余生的友人。

很久以前我曾站在距离地面两千米的山崖上，风从身上刺穿而过，发出猎猎声响，远处天空渐渐露出乳白色泽，阴郁的浓云里开始突放出橙红色的光线，远处寂静的山岭仿佛一只只匍匐睡去的巨兽而视线所及的山谷下方，是零星的麦田和闲散的几户人家。已经开始有飞鸟外出觅食而天空中的乳白和橙红也已经相互交织，一轮红日逐渐从山间升起，霞光万丈却又温暖明媚。我张开双臂仿佛要融到这日出时的景色中去。虽是夏日，却因海拔颇高的缘故而浑身冰凉连肢体都略显僵硬。周围游客人声嘈杂，却感觉身边再无他物。恍惚中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凡尘中的一切与我再无干系。

还是十余岁的自己，当时并未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余生之中再也不会有如今日这般的际遇了。有时会想若是当时我已经同你相识且你又刚巧在我身边该有多好。曾经的我总是希望把自己经历的美好全部通你分享。可是再到后来，却又渐渐觉得是自己太过自我，因为并不是你给的所有的好，他人都是乐于接受的。而深厚久远的爱意大多也都是无言的。所以在那以后我同他人的交往，也都会心怀淡然地去相处。世界之大，亦折亦远你永远不可能知晓他人所希望的好是哪样的感觉，也不可能强求他人陪同你走过一生的长度。所以我已经不会再说那么多煽情的话，也不会再做怎样煽情的事。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即使没有我的存在。我清楚，所有的激情都会退去，淡然才是生活的本质。只是还是希望能同你放肆到老。

大概我在不同的人的眼中都有不同的模样，或聒噪、或安静、或幼稚、或成熟。我不愿像那些文艺的人一样说它们都是假装，更不会说那是自己刻意的表现。可是却只有在你面前我会不自觉温柔和细心起来，尽管我从来都不是温润如玉的人。你给我写的信中写道“若是有一天，因为你的过错而发生争执要记得告诉你。”你说你不希望因为你的原因而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其实这些年虽然脾气已经好了很多，却已经会有歇斯底里或情不可控的时刻，可我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对你恶语相向，那我从一开始就不配拥有你给的好。也许的确会有心生疲惫的时刻，可当我看见你的笑时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一切都将黯淡，唯有被爱的目光，镀过金的日子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这是周国平写过的话，我一直很喜欢。我们生命里的时光虽然这样多，可是最后，当你在临终之际回首以往时你就会发现，原来即使生命里的岁月这样长可除了你在爱里或为了梦想而奋力不懈的日子外，其他的时日都是黯淡无光的。就如我曾在多年之前见过的那次日出，恍惚中觉得这样的际遇，一生中再不会有第二次，也觉得曾经的时光都如云烟般从眼前掠过，没有丝毫痕迹。

我想，即便是多年以后，即便是日薄西山。我也会想起，我曾经那样在意过一个孩子，会在她听话的时候对她说乖，会在临睡的时候向她道晚安，会把她的不开心倔强的当成自己的难过。若是她恰好在我身边，我会轻轻揉乱她的头发，同她讲“看那，我们是一辈子的友人了。”

时光不与少年老，少年愿与少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