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坊的古樟

大坊村有一棵千年樟树，长得枝繁叶茂，枝枝相依相偎，默默地屹立在村口，春花秋月，风霜雨雪，一年四季护卫着大坊村。千百年来，这棵古樟目睹村庄的风雨岁月、沧海桑田，也观望着整个村子的世道变迁、四季轮回。

没有人知道，这棵古樟到底是什么年月长出来的。樟树外围粗壮，需要好几个成人才能合围过来，树干上又分出多股树干，树干相依，枝生繁茂，遮天盖地，一棵树就像一个大森林那样长在大坊村的土地上。虽然岁月悠久，但古樟的中间却没有枯空，不像有些村子的古樟那样，人可以从枯空的树杆中间穿行。古樟树下，人们成群地在这里聚集聊天，休息，村子里人们的家长里短也就从这里传了出去。

在金溪，许多村庄都会有这样的樟树，但是，像大坊这样高大雄伟、扶摇苍穹、枝桠遒劲的古樟，却并不多见。村中老人说，这株樟树的年纪比整个村庄的年纪还要大，我们不知道，在村庄还是一片荒芜之地时，是谁把樟树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土地上。随着岁月的流逝，樟树的根系已深深地扎进了大坊的土地，她汲取了土壤的养份，而大坊的土地又给古樟以充沛的滋润。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上千年过去了，古樟以其苍老的树枝，送走了村里一茬又一茬老者，又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新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古樟总是以慈祥的目光，关注着大坊的村民，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大凡千年古樟，都会让人们赋予许多神奇。大坊村的古樟也不例外，古樟的一枝一叶，也因此被注上神秘色彩：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拆枝，否则就会遭到报应。相传古时候，村中有位村妇，在一个傍晚经过树底下时，发现古樟有一枯枝，虽然还未枯死，但枝干叶黄，几近脱水。这个村妇一时贪念占心，攀爬上樟树，将枯枝砍落，想背回家中当柴火烧。不料，刀砍古樟后，枯枝断节处，竟流出殷红的液汁，如同人身上的鲜血。这下把村妇吓得魂飞魄散，一下跌下树来。她顾不上疼痛，慌忙对着古樟连连跪拜，尔后扔下枯枝，失魂落魄地跑回家中。此后，村妇竟一病不起，后来又遭双目失明，最终医治无效而亡。村民们说，她是得罪了樟树神，遭到报应了。

古樟有神，极其灵验。此事在村中越传越玄乎，后来，再也没人敢对古樟动贪念了。即是后来有人在古樟旁建造新房，碰到古樟伸展开来的枝叶，也都小心弈弈地避让开来，绝不会随意折断。

大坊的村民就这样与古樟相依相伴，古樟也俨然成为村中的老者，受到全村人的膜拜礼遇。历经千年风云雷电的洗礼，古樟却永堡苍翠雄姿，树冠浓荫覆盖数十亩地宽，村民在离树百来米远的地方挖水沟，还能挖到古樟延伸的强劲根系。原来在古樟底下有一方池塘，大半个塘面被树荫覆盖，飘落的树叶，如同小船漂浮在塘面上。到了年底，池塘抽干了水抓鱼，塘底下竟然积垫了厚厚的一层枯叶。

古樟是鸟儿们的天堂，常年鸣叫着小鸟的欢唱声。斑鸠、八哥、麻雀成群结队聚集在树丛中，它们在古樟上安家，在古樟上觅食，在古樟上戏耍欢闹，从来没有人会对古樟上歇息的鸟儿动起歪念，这是古樟的灵性庇佑着这些栖息的生灵。即使是小孩子，也从来不会爬上古樟去掏鸟窝，因为，村中的老人说过，古樟上的一枝一叶，都是有神灵护佑的，当然也包括栖息在古樟上的小鸟了。鸟儿是古樟的贵宾，是古樟年复一年的漫长生活中最忠实的邻居，因为有了鸟儿的鸣啼，古樟才不会感到寂寞。

樟树一年四季常青，即使是在秋风扫落叶的季节，依然苍翠得令人眼热。冬雪皑皑，没有摧跨古樟闹春的枝头。春来江水绿如蓝，当河堤上的柳枝冒芽泛绿时，这棵樟树经过严冬积雪的考验，就愈显得苍翠蓊郁。然而经过一夜春风的吹拂，樟叶由青翠变成绯色，没过几日，绯红转成殷红。在明媚春光的照耀下，满树樟叶火团锦簇、流光溢彩。

古樟长在村口处，村民出工、收工，都会在树底下歇息片刻。一到夏天，这里就成了全村的纳凉场所。大水牛在树荫下悠闲地躺着，黄牛则靠在树底下，嚼着草料。成群的顽童或爬上树杆嬉耍，或围着树杆玩着寻寻躲躲的游戏。大人们也会不约而同聚集在郁郁如盖、丝丝荫凉的樟树底下，村姑村嫂们在树荫底下纳鞋垫、缝补衣服，男人们则光着膀子在树底下吹牛皮，老人们摇着蒲扇，眯着双眼在树荫下闭目养神。夏天里，有时连着几天的刮风下雨，湿淋淋的古樟便处在潮湿之中。大雨停后，樟树的枯枝上长出大小不一、晶莹剔透的木耳。这时，村民们便会用竹竿绑上镰刀，从树上采割这些新鲜的木耳，捣下来便是一家人美味的大餐。

这棵古樟挺着巍然而执著的身躯，安静的守护大坊这块土地。只要你一挨近这棵古樟，便会油然而生一种宁静幽远、从容淡定的心境。冬去春来，年复一年，这棵樟树在诉说岁月的沧桑。用苍老的双眼，观望着整个村庄的变迁。你在端详这棵古樟千古风韵时，你一定会更加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