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放排

（一）

一条河，一条峡谷里的河。河水缓缓地向前潺动。水面上弥漫着一层雾气，水光像个精灵，在雾里时隐时现。刹那间，水变清了、变蓝了。就是在这样的一条江里，我们的祖先剽悍了多少年头……

我所说的是土家儿郎在清江里的一种劳动——清江放排。

生活在大山里的土家人，生性就有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身居大山，与外界隔绝，就只能靠山吃山了。生长在山里的猎物最开始成了他们的食物，后来才知道还可以赚钱的，于是就走出山外，卖了野兽皮换几个油盐钱。茂密的森林首先挡住的是他们的视线，幸亏有一条清江，才得以让丰富的森林资源遭到砍伐。彪悍的土家汉子把砍伐的树木一根一根从山上选定了一条滑道把它们滑到江里，减轻了许多劳力。

然而，一瞧着那一条条被砍伐得光秃秃的滑道就有些心痛。一堆堆被滑到江边的树木，带着连同滑下来的泥土、岩石，把清澈的江水弄浑了，待到水清以后，汉子们才将紊乱的木材一根一根按顺序扎成了“排”，虽然只是一种绑扎，但并不是简单的绑扎，这种扎排却是要循求一种规律的。

（二）

清江放排，算起来的年月不长，但终归形成了一种文化。

清江放排的禁忌很多：扎排时忌讳打呜呼、吹口哨；放排时忌讳说“摸”“塌”二字。如果说了、犯了忌讳，这趟“排”不翻也得沉，终归要折本的，甚至会搭进几条人命。这说法虽然缺少科学依据，但在清江一带却形成了事实，毕竟沿袭流传至今。

清江放排同时也展示了土家人战天斗地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秉性。可以想象：在壁如刀削、水流湍急的江里放排，首先需要的是胆略和智慧。清江的桡胡子（划船的船工）们在放排的时候总是赤裸着身子，这好像是一种习俗，桡胡子们在放排的时候总是要叫着号子：

清江水呀，往上涨，

使出两手划起桨，

吆伙……吆伙……

伙计们呀，加把劲儿，

挺起胸来把歌吼，

划着排儿奔江山。

哟……哟……

这号子粗犷、豪放，有时还近乎撒野，这就是流传民间的《清江放排歌》。清江放排的号子随着水流的平、缓、急随时变换调子。清江放排歌的曲调的种类很多，歌词大多是清江一带的传说：关于风景的、人文的、劳动的。桡胡子们唱起来格外响亮，吼着歌谣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三）

清江放排已成了过眼云烟。

清江放排那是土家人靠山吃山的一种举措。他们把一根根成才的木头运出山外换取生活用品的时候，也把后裔饭碗里的食物吞噬了不少。对树木的砍伐，人为的破坏了清江流域的生态环境，原本绿得醉人的大山被砍伐而成了“蛤痢”，显出了许多的无奈。苏醒过来的土家人回过头来检查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心酸，至今还后悔不已，于是重新上山栽树、护林，但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清江放排，是传承古老与文明的纽带。

清江放排，足够体现古老名族的胆略和聪慧。

清江放排，是唤醒古老名族的愚昧而追随现代文明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