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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突然想起

推荐人:黄某 来源: 阅读: 1.46W 次

经常以为,一年到头,平常无奇,不过是同样看了一场草绿草黄,花谢花开。其实不仅如此,生活总是多姿的,总是在重复中创新,总是在平淡中惊艳!放眼我的2014,它让我欢喜,我从此告别了单身,我的人生向完整人生又迈出了很大一步。当然,我也两次躺在又臭又硬的病床上,呜呼哀哉仇视着点滴瓶。最后,我和我亲爱的的老婆吵着吵着就进入了崭新的2015,借用我老婆的一句口头禅:好神奇呀!

那一年,突然想起

我突然特别想回忆一下十年前,特别想,就像大病时分渴望见到自己最亲的人一样。那一年也很不寻常,是我从“文盲”到“流氓”成功转型的一年。当我终于被父亲判定为“朽木不可雕也”之后(父亲做出这样的判定是很艰难的,也许在这之前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博士,或许还不止,这个差距是不堪目睹的),我便怀着一颗亢奋之心,去了繁华的深圳,开始了打工学艺之路。

那一天终于来到,我非常重视,穿了一件我最喜欢的白色“森马”T恤和一条天蓝色沙滩裤,脚下踩了一双我擦了一整天的黑色大头皮鞋,现在想来很可笑的一个打扮,却深深地铭刻在我脑海中,即便死后,劈开脑袋,依然清晰可见。当我见到指引我走上“流氓之路”的第一个“导师”时,我狂热的心稍稍冷却了一些,不仅仅因为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主要是他根本不重视我的重视,他几乎没和我说一句话,淡淡地冲我母亲甩了一句“带走了”后,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走。我已经不记得走的时候,我有没有回头,但我记得我的我母亲极为殷切地给我的“导师”塞了一条“芙蓉王”(那个时候,我已经学会抽烟,因此对于此事记忆犹新)。

我身平第一次坐上了火车,那是一列很老式的火车(忘了N多少号来着,现在被取缔了),可以开窗,可以满车乱窜,可以随地吐痰(至于可不可以随地大小便,我没试过),座位的硬度可以毫不夸张地用“坚不可摧”来形容。我的座位是靠窗的,因为天气炎热,一直是开着窗,汽笛轰鸣震撼心灵,任凭祖国大地的灰尘扑满我的“森马”,钻进我的鼻孔,沉淀在我的肺里!

我看着窗外的树木枝叶越来越茂盛,房屋楼层越来越高,心跳越来越快,我不知缘由,终于,我忍不住张口问我对面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的“导师”,他在睁开左眼五秒后又合上,轻轻念了声:“快到了”,我想此刻我一定非常怨恨我的导师,恨不得用螺丝刀撬开他的嘴,用老虎钳扳开他的眼皮。但是,当我见到我人生中第一个老板后,我的思想发生了改变,恨意得到了升华,并且确立了长期怨恨目标。

我的第一个老板是个满脸络腮胡,不老不嫩的家伙,当时他光着上身,特别雄壮,挺着个球形大肚,体毛之黑之茂盛,令人叹为观止,当他开口说话时,更是令人叹为听止,那声线细腻婉转,使人联想到海豚音,联想到乌云深处(后来我还听到过他锋利无比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在他对我说完第一句话后,我便十分轻易地恨上了他,他说:“小子,这是深圳,深圳是个大城市,在大城市就要规矩点”,然后,寥寥草草地对我进行了一番询问,在给我安排住处后,甩了句:“真他妈个小流氓痞子”,随即扬长而去(因此,我说这年我从“文盲”向“流氓”转型),此刻我是怒从心生,默念道:“要在常德,老子弄死你”,我想这肯定是我思乡之情的最初雏形。

我记得这家伙第二次骂我小流氓痞子后居然还给了我一耳光,我当时被震呆了,或许是忘了回击,忘了咆哮,只瞪着他通红如猪肝的脸,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怒烟,当我醒悟,他被架了出去,我便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我操你祖宗,我操你奶奶,我操你娘”,记得当时我好像提着菜刀赶了一程未果。

晚上,我继续蒙在被子里操他祖宗十八代,当骂到他娘时,眼前真的浮现出他娘的样子,我便冲上去就是“啪啪”两耳光,然后运足唾沫,噼里啪啦地向他娘飞去,我也不知道人类从几时开始,总是喜欢从相互侮辱其娘来宣泄仇恨。前不久,我听说我的这个老老板死了,消息确凿,死于过量饮酒,抢救无效。我当时第一反应,应该真诚地从心里,向他那无辜的娘道歉,为我当年的幼稚和冲动赎罪。但我不能停止对他的怨恨,即便他是个死人,因为只有这怨恨才能让我记住他,他应该在泉下高兴,为有一个看似与他毫不相干,而死心塌地记着他的人而高兴。

想起那次在深圳的迷路经历,我至今仍然心有余悸,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绝望,我疯狂如野狗穿梭在热闹繁华的大街小巷,我知道我已经完全迷失,迷失在这喧闹吵杂,车水马龙里。我置身于四面高楼大厦中,极似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嘶鸣毫无益处。霓虹亮起之时,我已经疲惫不堪,脚步凌乱而缓慢,似乎我走到哪里都有小轿车冲着我鸣叫,在我看来它是在冲着我笑,轻蔑地笑。我走上人行天桥,发现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家伙跟了我一会便散了,我在卖盗版书盗版光碟摊前停留了一下,待到横披烂皮衣的老板准备起身过来时,我迅速离开。

我继续走着,我看到玻璃门的店子,从里面映出浑浊的红色的光,几个女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夸张的扭着屁股,我知道这便是老九(我当时的工友,一个30来岁的单身汉)歪眉斜眼地向我们津津乐道的圣地。据他说,他在20岁左右,暗恋上一个女子,后来这个女子来到了深圳,他也跟来了深圳,这个女子进了这扇映着红光的玻璃门后,老九也就责无旁贷地把他的每一滴汗水洒在了玻璃门里面,洒在了深圳。

俗话说“十年磨一剑”,忐忑十年,有人说,我还没磨到火候,还得继续磨,有人说,我已经磨坏了,再磨也无济于事了,最好也就这样了。我也曾一度困惑过,甚至怀疑过我继续存在的必要性,但总在即将消沉之际想起以上这些无聊之极的东西,可正是这些东西激励着我继续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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