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散文 > 散文随笔 > 花木蓝

花木蓝

推荐人:巅瀛 来源: 阅读: 2.13W 次

花和草,不是真正的花和草,是一对有情人的名字。

花木蓝

他们都很年轻,不到26岁,却都过早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各自己都有了自己的儿女和一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他们住在同一个居民小区,同一个单元,同一个楼层,出入同一个楼梯,几乎天天见面的。

起初,花和草相逢,只是面带微笑,从不打招呼,看上去,似乎谁也不在乎谁。其实,心里都有一股爱意在潺潺流动。

后来,花和草背着自己的爱人,经常到不远不近的公园去约会,互相倾诉爱慕之心,畅想美好的明天。还隔三差五地手扯着手,肩并着肩地到闹市中心的舞厅、酒吧里,去吃去喝去唱去跳。玩的是那么的自由,那么潇洒,那么的疯狂,让兄弟姐妹们羡慕的直流口水。

花终于被草俘虏了。她接二连三,不顾一切地躺倒在了草的宽大的怀抱里,尽情地享受着爱的温馨和雨露。

正当花依然沉浸在幻梦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比她更漂亮,更迷人的女人,走进了草的视线里,睡到了草的床上。一时间,花就像被霜打、电击的一样,浑身软瘫瘫的,就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常在落日黄昏的时候,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凝视着远处随风飘落的树叶。

花傻了。她极力掩饰内心的怨恨与失落,绝不会叫眼泪轻易掉下来。她的心里平静的就像一潭吹不皱的死水。

草答应给花很多很多钞票,希望能用钱来抚慰心灵深处的伤痛。

有一天,花突然去了草的家。草以为是来向他讨钱的。草转身从内屋,找来钥匙,爽快地打开了柜子,捧出几摞崭新的百元大钞,神情木然地来到花的面前,直来直去地对花说:“你别再来找我了,你走吧。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出于无奈,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说罢,话锋一转,十分温和地说:“你放心,我迟早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花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情,你的爱。钱对有些人来说比爹亲,比娘好,在我眼里就像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一分钱不值的。”说罢,转身离开,走出了门外。

草赶紧撵了出去,一把拉住了花,将早已准备的28万元钞票,硬是往花的怀里塞,乞求她收下,来弥补自己的对花感情的亏欠。

花接过钱,二话没说,就扔进门口的垃圾箱里了,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自己的家中,便“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饭不吃,水不喝,整整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起来后,她身子骨像得了一场大病,头晕眼黑,四肢无力,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花喜欢草,花更喜欢木。木不是别人,是她的老公。花和木,是青梅竹马,两厢情愿,自由恋爱。他们的父母也都非常满意这桩婚事。

花的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什么衣裳都得体。最惹人爱怜的是她圆圆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腮帮子两边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她平时不笑不说话,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糯米牙。

看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长得好看的。木大高个,圆胖脸,浓眉大眼,紫红脸膛,性格憨厚,说话嗓门很多粗,身体壮的像头牛,是姑娘们最爱追捧的那种男人。

花和木,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从心眼里羡慕、嫉妒他们小两口的人却有一大帮。但更的多人们还是在背后,祝福他们恩恩爱爱,地久天长。

木原是一家国企业技术员。后因管理不善,企业关门倒闭。木自从下岗后,长年在深圳一家电镀厂打工,人虽辛苦,工资却很高,每月连补贴、加班费在一起,能够拿到7000多块。每月留点生活费,其余全部打到花的银行卡里。

木不像有些年轻人,挣一个想花两个。他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一分钱都算到骨头眼里,从不花费一分冤枉钱。他厂里的年轻人,每年都要找出种种借口,向领导请假回家几次。木和他们不一样,每年就回家一次,都是在春节厂里放假的时候。

木平常不回来,是舍不得路费,还怕上不了满勤,少挣钱。花有时为自己摊上这个好男人而笑在脸上,喜在心里。但花有时也会在夜晚睡不着觉的时候,想想自己不该喜欢草,而有点自责和愧疚。每当这个时候,花的心里就像放着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抖落了出去,传到木的耳朵眼子里了。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一拍胸脯,乘坐飞机,回到了家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和花到法院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就把刚读小学的儿子也带到南方去了。

木走了。花没有怪罪他。她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的头上,默默的承担着,忍受着,掰着指头过日子。

时光流逝,转瞬间,一年过去了。花把法院判给自己的楼房和家产,全部廉价卖给了邻居,回到了偏僻的乡下娘家。开始倒也没感觉到什么,觉得与哥嫂、邻居相处的还算可以,没有另眼看自己。时隔不久,一切都变了。花忍受不了哥嫂和邻居们的白眼,便在远离村庄的河塘边,盖了两间瓦房,做为自己的栖息之处。

花喜欢木,也喜欢草。住进去的第二天,她就跑到街上卖了两棵小梧桐树苗,栽到门口。还买了一个花盆,到田地里,挖了几棵光长叶子不开花的野草,栽到花盆里,放在外面的窗户台上。

花真的爱木爱草,爱的有点如痴如狂。不管怎样,她每天都要亲吻门前的树和窗台上的野草,为它浇水、施肥和修剪,木和草是她最大的精神寄托。有了木和草的朝夕相伴,她的心甜滋滋的。

她想守住那颗宁静的心,忘记从前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重新上过上舒心的日子。怎奈,花的心里还是念着草和木,无论是白天、夜里,草和木的影子,总是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从没有离去过。他也无数次地想抱住那两个影子,可是手伸出去时是个空,缩回来时还是空。花不灰心,对木和草的影子没有失望过。

花虽然相信木和草一直伴随着自己不离不弃,但是情绪却在一天天地在发生着变化,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成了附近乡镇医院的常客,面容十分憔悴。在她在脸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灿烂如霞,美丽如花的笑容了,人也比同龄女人苍老了10岁。

所有这些,都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她唯一在乎的还是草和木。梦想他们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她的身边继续爱着她,给她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宠着她。然而,从花开盼到花落。一年、二年、三年,仍不见木和草的踪影,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

花终于死心了。她开始厌恶这个世界太狭小,容不下自己孱弱的身躯。她也开始憎恨身边的人,目光是那么的犀利,那么的逼人,像一把尖刀刺入心脏,疼痛难受,叫人生不如死。

花门前的梧桐树和窗台上的野草,也因为她无心打理,得不到水肥,而渐渐枯萎、死去。

花时常站在窗口,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摸着花盆里那枯萎、干黄,一柔就碎的无名小草,和那门口两棵没有一片叶子,就剩下光秃秃枝干的梧桐树发呆,嘴巴就像被针缝住了一样,从来不说一句话。

她时常对着天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伸着瘦长的脖子手舞足蹈,狂笑不止,那心情就像从田地里捡到一个金娃娃一样的高兴。

她时常又扯着喉咙,拍着大腿和胸脯,呼天喊地,嚎啕大哭,就像她家死去了亲娘老子一样哀伤。

后来,人们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和哭声了。只能看到几只乌鸦,天天围着那两间已经显得破旧的瓦房上面盘旋着,鸣叫着。叫声是那么的凄厉和哀怨,让人毛骨悚然。

有一天,人们打开了花的房门,在内屋的一张木床上,发现了一具早以风干了的僵尸。这就是花。她怀抱着两棵干枯的梧桐树和那一把无名野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酣然睡在梦里。那姿态是那样的安祥、恬淡,看不出有丝毫的怨恨。

花永远的走了。几年后,她的坟墓旁,依然生长着两棵蓊郁葱茏,枝干粗壮,绿荫蔽日的梧桐树,和一簇簇枝繁叶茂,生机盎然,惹人爱怜的无名野草。那树和草,和花生前喜爱的种类是一模一样的。那树那草,究竟是啥时候栽的,究竟是谁栽的,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

(王鼎海)

2014年7月28日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