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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念

推荐人:钱子傅 来源: 阅读: 3.47K 次

今天晚间,我站在阳台上吸纸烟,抬头看见东边一颗星闪闪亮。不远处的楼下有一方篮球场,路灯照耀中那里有许多人在跳舞,音响开的很大,乐音不绝于耳传上来,听那曲子是《茉莉花》。

星星念

今天是2014年12月31日,再有一忽儿便是2015年元旦。我瞻仰那颗闪星,心思就辽远起来。

1985年12月31日,我们文科班毕业生经得班主任和校方的允许,在毕业会考前最后过一次中学生时代的元旦。

我们先是集体观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回到学校,在临时借用的一楼的一间教室联欢。包饺子吃,完了表演文艺节目,每个同学都要表演,最后通宵跳舞,直至东方发白。这是校长对我们文科生的优待,为此大家十分地高兴,气氛也因之格外热烈,连理科班的同学也都不请自来加入联欢,状况可谓空前。

那一夜之前,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先是有女生给我写纸条,说某某喜欢我,问我知不知道。这事来的很突然,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而那个女生我想不起来跟她有什么深交,于是我回了纸条,说这事不曾留心,要大考了,也不想分心。这就算婉拒了。那个女生又直接递方纸条给我,写了一些意气风发的话,我反倒心情沉重了。另一事是毕业留言上。我一时差错开罪了另一个女生,闹得极不快。而我竟然疏忘向人道歉,成为高中时代的一大败笔。

高中文科班的日子还算开心,虽说我学绩不够优秀,总算在语文一科上还过得去。作文一向受老师看重,朗诵、批改很多,我深知得来不易,所以虚荣心也曾得少许满足。是这样舒心的日子便很多。而到了结束的时候,与这帮同学分别在即,为此我常不免暗怀感伤。当联欢几经周折终于得偿时,当联欢到最热烈的舞会时,我的忧情竟十分深重,至于难以释怀。

夜深时,我独自步出教室,信步走到篮球场上。天上满星闪烁,远处大操场沉寂,教室里《阿里巴巴》的乐曲隐隐传来,都使我甚觉清寒,惆怅不已,一时间感到自己陡增十岁。我怀着满心的忧郁与失落,对我的中学时代做了最后一次的回眸,初始品味人意与天意的蹉跎,胸口堵滞;可笑可叹。

求全之心以无知作外衣,那就算是天真了吧!有那么一个时候,我希望有个人来陪陪我,一起伫立于空阒的篮球场,沐浴深邃的寒夜;但没有。我又踱回教室,看见语文老师王成义正搬起电视回家。舞会开始了,大家也就不必看电视了。这台十二英寸黑白电视原是向王老师借的,他来拿,男生彭高翔要送,王老师力拒了。

王老师代我们语文两年,那时他已经离休,据说校方因格外重视校史第一届文科班,特别约请他老人家。老人家矮胖,头发稀白,脸色红润,步态吃重。他人很随和,记得讲到《孔雀东南飞》“十七为君妇”时,老人家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太早了,啊?”坐在前排的女生都窃笑了。又一次,他当着全班同学说:“要说这个班的女孩子,性情最最柔顺的就是张双兰了!”全班一片哗然,“不信?你自己个看去吧!”他又说。张双兰脸色如秋枣,眼中含泪。柔顺的张双兰,不惑之年死于乳癌。

高中毕业后,我一度常到王老师在学校的家里做客,借书,请老人家看我的文稿。有时候王老师带我到他的书画室去,让我看他作书画画。老人家的字脱胎王书,有书卷气。我为人拘谨,虽然有心收藏一二,却一直未敢开口,算是遗憾。

大家请班主任邓衡明老师跳舞,先是女生请,末后是男生请,她就累了,不跳了,几个大个子就送她回宿舍去。我们一直闹,闹到大家都累了,坐下来三五成群嗑瓜子聊天。大家聊得最多的还是老小孩似的王成义王老师,都说毕业后是久久不忘的。

我对班主任邓老师怀着母子一般的情义。记得因我偏科太严重,大有弃学的意思,邓老师私下里劝我,还特地剪报一纸给我看,说报道中的某人从小立志学文,可仍然坚持受完大学教育,最后取得成功。她要我不要放弃念书,起码也要读完高中,将来即使考不上名校,哪怕读自修也要念大学,一定对我的文学追求有大帮助。语重心长,念之动容。走出校门,若干年中我都在教师节给她寄贺卡,她也必定在元旦给我邮来明信片,祝我事业有成。后来因为人事变幻,我们就断了联系。

凌晨时,我们都涌出教室,奔到大操场,点起一对火红的孔明灯。偏西风微微,那一对孔明灯载着我们的名姓和梦想飞的又高又远,最后分不清哪是灯哪是星。我低头看见许多女生抹泪水,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这是1986年的元旦,匆匆二十九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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