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

又见老皮的时侯其实是个很奇妙的时间。那天化皮突然打电话说：“老张，安排一场，大家聚聚”。我说：“哎，老皮，你从天下掉下来的啊，啥时回来的，也不说声？”于是招集一干弟兄定了一桌。老皮早早就迎在饭店门口，我心里纳闷啊：“是你请客还是我请客啊，怎么比我来的还早？”推门进去，兄弟们己到好几个了，老皮说：“我把菜点好了，十菜一汤。”我说：“行。先做着，一会人齐了再上。”不过现在想不起来都有谁了，如同做梦一般。不过好象那段时间有点为情所伤，大概老皮是给俺找个乐子放松一下。

老皮和我最后一字同，东坡曰“水之皮也”，故同学皆称为“皮”。其实老皮也是一帅哥，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性格清爽而又不乏硬朗。我后来一直纳闷为何我这样一个其貌不扬而又不循规蹈矩的问题少年为何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一直到多年以后，老皮对我说觉得我俩前世是一个人。一瞬间，我其实泪差点流了下来。因为貌丑、讷言，且又不通时宜，我一直没有很多的朋友，而且在女孩面前屡屡碰壁。早己娶妻生子的多年以后，偶尔遇到初高中曾暗恋的美女，她们竟然善意地说：“我当初也喜欢你啊，是你不追我，不然……”。没有想到，她们以及她们“善意的谎言”竟然陪我度过后半生最美好的时光，这也是后话了。

当年老皮、毛子 和我是被公认的逃学三人组。据他俩说我们三个经常干点不务正业的事情，比如人家上晚自习，我们去看电影——不过不是从检票口进去看的那种，而是直接走VIP通道。最离谱的是曾经我因为从工商银行的楼顶跳到下一层的屋面上，落地时脚下一滑用手撑地，结果手腕扭伤肿得像个白胖的馒头，大概是老皮领俺去汽车站找了个跌打大夫去“捏了捏”，还是他花了一块七毛五买了一盒牡丹作为“诊费”。不过我印象中上课时间出去下棋、打台球、看录像这样“出格”的事情，老皮一般是不会做的。他对我印象深大概是性情相投，而且假期里我曾经去他老家住过几天，促膝长谈。人们常把“一同扛过枪、一同同过窗（床）、一起分过赃、一起那啥啥”当做关系铁的标准，其实在我看来那些年我的要好的哥们基本符合这些要素，一个被窝里睡觉（男同学，非Gay）、一个碗里吃饭的那些兄弟如今天各一方，有的即使再见面也没有了当初的熟稔，甚至有些淡淡的隔膜。但老皮是个例外。

老皮高中毕业去外地念书，分配到外地工作，期间回来的次数不是很多，而很多时候他似乎也不愿意“打扰”我们。记得那一次他回来，我们这帮本地的好兄弟盛情款待，酒是一场接一场地喝，喝完还得去唱歌、洗澡。不过老皮对这些好像不感兴趣，也是怕驳了兄弟的面子，勉强跟俺们“堕落”一下，但是他老兄竟然在洗浴中心跟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让我们这些俗人着实汗颜了一把。老皮喜欢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也爱玩，比如他特别喜欢打扑克牌，而且和毛子一样是此中高手。因此，和磊哥一样每次喝完酒大家提议出去娱乐时，两人极力反对，说还不如找个地方打牌呢。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和他们一起玩通宵的日子真的是很放松很快乐。

其实毕业后的这些年间和老皮见面也是屈指可数，直到四十几岁的年纪，我俩竟然“突发少年狂”，结伴骑行去青藏。记得在青海湖畔，月明星稀，湿冷的风吹过两个旅人被酒精烧得炽热的脸，我们仿佛看到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那个向往尘世，宁愿为爱情放弃生命的向佛人。静谧的夜里，我们一起听他在述说那段宁愿死别不愿生离的爱情：

那一日，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体温；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们俩喝着酸酸的青稞酒，想起那些年酸酸的爱情，醉得一塌糊涂。

恍惚之中我发现怎么人还没到齐，我问：“老皮，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来？”可是没人应声，除了饭店的小伙计，桌子旁没有一个人。一会儿，老皮打过来电话说机场去接一位刚从国外飞回的老同学，让我稍等。我心里只觉得好笑：“这都什么人哪？重色轻友。不就是接小美去吗，还像当年一个个猴急的样子。”一眨眼，他们几个回来了，上菜，倒酒，席间的主角自然是美女小美同学。他们几个自然是见不得美女，气氛异常热烈，不过对他们的“殷勤”俺着实有点不爽：“注意素质，你看人家老皮和小鱼。”话音刚落，老皮站起来推了我一把：“快醒醒，明天高考放榜了，去看看成绩去。”

那年，我们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