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

我坐在教室里痴迷地望着你的长发，那么软，那么直，它可以在窗口的晨光下荡漾出迷人的金色，却又是的确的乌黑亮泽。发梢自然地微卷着，泛着浅黄，就这样在你的肩上倾泻而下。

你的头发真好。我说。

为什么？

因为理发师无法调出这样的颜色。

我说不清它究竟是怎样的颜色，却莫名地吸引着我，让你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从那以后，我们便形影不离。

课间，我们在炙热的操场上做操，汗同雨下，我站在你的身后，心动于那散在肩上的发梢伴着节奏律动。你从未把它们扎起过，即使在天空的光晃得抬不起头的盛夏，就这样随它而去，肆意生长，绚烂生命。

午休，我跑到你的座位前，反坐在凳子上，抱着椅背，下巴死沉沉地压着你的淡蓝色的桌布。

你在做什么？

看，这是川崎玫瑰，是一个日本的折纸大师创作出来的一种折玫瑰的方法，我在学它，等我完成，我会第一个送给你。

你的指尖在红色的手揉纸上穿梭，苛求着每一片花瓣的棱角都可以有玫瑰刺一样的凌厉，那泛着浅黄的发梢自顾自地任意在手边跳动，时而扫过一片还未成型的花瓣，又马上娇羞地逃开。我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它们恋爱，出了神。

我喜欢它。我说。

你浅浅地笑，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活泼自然得像水一样的长发。

现在，我也时常坐在寝室里，反复着你曾经教给我的川崎玫瑰，怀念那仿佛从发间飘来的淡淡花香。

晚自习，你的头浸在了厚厚的《五三高考》和《新课标卷子》里，那长发在没了似火骄阳的垂爱下显得格外乌黑安静，没有了那荡漾的金色，也不再跳动，安静地垂在那里，像睡去了一般，在那一个又一个高三的夜。

我们分别了多久？好像已凑满了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我总会想起你曾经的模样，那倾泻直下的长发，明亮的颜色，在与我擦身而过的路人中，无一拥有。他们有着更独特的发型，更明亮的颜色，更诱人的清香。我只是时而思绪又溜回过去，期待你忽然出现，之后任性地用发梢轻扫我的脸颊，我不曾说过，我多么喜欢这般痒痒的感觉。

我们终于相聚，一同回到过往的校园。你已为你的长发换上了浅栗色的新装，我依旧记得它的模样，只是更加成熟，更加大方。此刻，我们都属于校门之外，两个回首而盼的“老人”，望着大门里的姑娘，是不是也和那时的自己一样。

她们的头发真好。你说。

为什么？

因为理发师无法调出这样的颜色。

我想，我们都爱上了曾经的这一刻，这发梢上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