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地翱翔

清晨，车窗外，一边是金色的阳光，一边是洁白的坚定。同行的当地人对我说，前段雪下得特别闹猛，很多年没有这么一贯到底、整体覆盖的壮观了，很幸运!是的，我的心底不仅为之一振。与千年雪山一个美丽邂逅，这也是缘分了。放眼窗外绵延的千年雪山，我的心也跟着这样的坚定和沉静。对我们来自江南的人来说，能这样近距离地接受厚重与洁白的洗礼，心胸变得那样的开阔和空寂。

也许是人生的第一次，内心这份驿动经久难平。我们经嘉峪关再到敦煌，那天一早醒来，我是第一个在晨光朦胧中发现窗外有雪山绵延，我不仅大呼起来，哇，雪山!这么美啊。想和同行的他们分享，无奈，他们都还在睡梦里。这雪山，一直这么伴随着我们，不离不弃。其实啊，应该说，是火车这钢铁游龙沿着大山边沿蜿蜒行进着。天大亮了，窗外田野在雪山的映衬中，越发清晰了。这儿的民房，一般都比较的低矮，而且大多半边盖，后来才知道是当地人为了收集雨水的缘故。小河几乎难得一见，偶尔看见了一处水库，也是冰冻着。大山没有看见长着树，不是我们离着的距离远，而是这边的山几乎都是“和尚头”。间或看见戈壁滩上有些树，当地人说，那是绿洲区了，树以挺拔钻天的杨树为主。也难怪啊，这少雨冰冻的地方，能生长着，已是一种奇迹了，只有雪山才是这无边荒凉中最为坚实的依靠。

那天，自飞机离开江南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似乎把平日里繁琐的沉重，抛却在九霄云外了。在塞外的雄关前，同行的其他人都去争相攀爬那最西边的长城。而我，沿着古人出塞的羊肠小道，行走在另一侧。是啊，多少年以前，人们就是这样离开了中原古国，走向塞外，走向那片苍茫和未知里。兴许是迎合现时人们祈福的愿望吧，在这苍凉的大山边沿，我发现了一座不大的庙庵，虽然，不是旅游的旺季，这座以游人为主要香客来源的小庙，香火还算兴盛。见有人进到庙堂里，一个住庙的比丘尼跟着就念叨起来。庙堂中，仍是供奉着弥勒、观音等祈愿送福的菩萨，没有经停多久，我出来了。

在庙宇后边的山上，我看到几个简单建筑的凉亭，建在半山腰间的突出一角。去往凉亭没有正式的路，洁白的雪还间或覆盖着弯弯曲曲的便道。也不知为什么，我竟有攀登的冲动了。我就这样攀登着，在一处积雪覆满的地方，几乎不能下脚了，也许一不小心就会翻落山下了。那一刻，我的心，是这样的沉静!是的，要平心静气的，不能有任何的私心杂念了。我深深知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要平心静气。没有路，不要紧，路是人开创和走出来的;没有扶手，不要紧，有坚定的信念就是最好的心灵帮扶。我走过了那道险关，攀上了那座凉亭。迎着丝丝的雪山微风，我的心尤其寂静。兴许是我攀登的太高了，或是攀登的太唐突了吧，山下同行人看见了，竟不敢大声呼唤我。事后，我才知道，他们是怕呼唤我，会影响我的安全呢。是的，的确是的，有时候不经意间，良好的心愿与现实的险境竟是那样的临近，心灵不能再存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多余了，难以坚守的重有时候竟也是不能承受的轻!

我开始下山了，沿着来时雪地上留下的足印。看着山下的同行人，我用手圈筒状，呼喊着、啸叫着。把适才也许存有的一丝后怕，留给这份气息，留给这座大山，留给这份苍茫。在我快要下得山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一声苍凉的嗷叫与我刚才的啸叫声同和。哦，我的天，那竟是一只雄鹰!是我的啸叫惊动了什么，还是我的心灵感应了什么呢?它，在山顶，在我的头顶，盘旋嗷叫着。我赶紧用相机，拍下这只在广袤无垠沉寂中坚定飞翔的雄鹰!为它称颂，为它放歌!千万年来，这万重关山的精灵，淡看了千百世的苍凉与沉寂，远离了人间的繁杂与尘世的喧嚣，它用自己犀利而坚定的目光，放眼更为无穷的远方，向着既定的目标孤独地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