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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路上的等待

推荐人:飘雪 来源: 阅读: 1.69W 次

其实我并不太相信爱情,现在却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真爱。这个故事感动了我很多年,确切的说从我开始恋爱就一直感动着我。从我开始写作文就想把它讲给很多人听。写了很多次,删了很多次。总感觉所有读过的词藻都是那么空洞,枯燥。总不能表达出来我想写的东西。在表达一些事情上面我词穷了。还是鼓足了勇气酝酿了一些我的情感,去回味,去寻找过去一直感动着我的那些东西,希望这份来自乡村的,朴实,真诚的真爱不会被我不经意间遗忘。也希望自己表达,讲述的足够清晰,真实。

天堂路上的等待

那年我十二岁,正值初夏,一个人在我们村的桥头玩耍。耍累后就顺势坐在了一位老爷爷的身边。我当时不太明白他是谁家的老人,只知道他经常穿着米白色大褂,皱皱胖胖的蓝色棉麻扎脚裤,整个背陀到快九十度,伸着瘦瘦的头。两只眼睛深深的钳在眼眶里,布满血丝。

他每天都会拿个篮子从我们门前经过,我就会痴痴的笑他像只老乌龟。妈妈就会很严厉的斥责我。老爷爷就会扭过身笑呵呵的给我妈妈说:‘老了,背陀的可不就像个乌龟。’妈妈就会大声的说(老爷爷耳背):“你都快八十了身体还这么硬朗,好福气呀。”那时我感觉老爷爷是那么的可爱,不管你怎么叫他,他都只是呵呵的笑着。嘴里念叨几句“这孩子……”

那天我和他说话他却没理我,只是呆呆的看着火一样的天边,眼光随着太阳慢慢往下坠。眼睛里布满血丝,也像是随着日落掉在了天的那边。那是盛夏的日落,太阳是个顽皮的孩子,到了日落的时间,却还调皮的赖着,不愿回到那片燃烧着的朝霞里。伸着那张红彤彤的脸,扒开朝霞往外看。爷爷的眼睛也像是被这片火一样的朝霞燃烧着,呆呆的看着那个调皮的东西。我顽皮的叫了好多声,“爷爷,爷爷”,“你在干啥”。

他没理我,看都没看我一眼。倘若在以前,我会继续喋喋不休的故意叫他乌龟爷爷,然后他会扭过来呵呵的看着我笑。但是那天我没敢叫。甚至有点怕他。像是随时都会惹他生气一样。看他没趣,我也就闷的没什么趣了。讪讪的一个人回家了。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短暂的,到家后就把那位乌龟爷爷带给我的不快抛在了脑后。晚饭后便随左邻右舍的孩子们出去疯跑了。隐隐约约中看到大人们都朝一个方向走去,听,有唢呐声。夹杂着阵阵哭泣。声音时高时低,时哀时叹,大人们嘀嘀咕咕的谈论着,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凑着热闹。玩耍中,一个不小心我撞到了乌龟爷爷的怀里。对着他傻傻呵呵的笑着。爷爷,爷爷,他们都在干嘛呀?(我顺手指向人群),爷爷却一动不动的耷拉着头,眼睛里如窝了一团火,又如藏了一把剑,时而冷时而热,脸如死灰般,嘴巴一会像是要张开,像是一直都在闭上。那个样子确实吓坏了年少的我。

怯怯的咧开几步,飞一般的跑开了。跑到了疯玩的孩子中时方才感觉到安心。爷爷变了,真吓人。心里默念了一瞬间便被孩子们的吵闹声冲散了,恐惧也已不在。吹吹打打,哭哭嘤嘤了不大一会,人群就慢慢散开了。我也便被妈妈叫拉着回家了。路上倒是认真仔细的听了几句大人们的谈话。哎!“70多岁,活的也不算短了,儿子们也都挺孝顺,你看人家这事办的多有排场。”“这老婆也够有福气了,老头那么疼她,年轻时护着她,年老时俩人割个草都一块。”“是啊!孙子都结婚了,也算死了没遭罪,没病没灾的”。大人们絮絮叨叨的嘀咕着,我仿佛明白了他们嘀咕的事情。

乌龟爷爷的乌龟太太死了。那个每天下午都跟着乌龟爷爷后面割草,捡柴的婆婆不在了。怪不得吹拉中有哭声。那时我对死亡没什么概念,不懂死是什么,也根本体会不到死带给人的是什么。只知道有一个人死了被人们念叨几天就过去了。自然也不会太明白什么是生。只是从那天见到乌龟爷爷那张死灰般的脸后便想躲开他。第二天也是躲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婆婆棺材旁边的他。也没太看清他的轮廓,只是见他眼睛一直直直的看着前方,木木呐呐,脚跟着人群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着。我感觉他始终是一语不发,那个情景就算他说点什么也会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哭声里。

我认为他一语不发是我一直感觉他的嘴巴没动过,眼睛仿佛也没眨过。只是那时的我哪会有心思去留心观察这些事情,眼睛略在他脸上飘了一下便嘻嘻哈哈的挪走了,就那一下也并非真的想瞄,想起昨天他的表情哪还会想到见他。只是人群中的匆匆一瞄罢了。若是现在,我是感觉这一瞄的时间着实是太短了。就这一眼后,我便像别的孩子那样跟在了大人们的后面学他们哭天喊地,一路上搜罗这还有捻的鞭炮,一会跑前,一会跑后,一会偷偷的瞄几眼正在挖着的坑,一会瞄几眼被人们抬着的棺材。只是再也没敢往乌龟爷爷那瞄一眼。

大人们都说这场葬礼办的很风光,这场葬礼也着实被人们茶余饭后热闹的攀说了几天。只是这几天后便再没见过乌龟爷爷从我家门前经过去割草,也再也没见过他坐在小桥边。或许他也会出来,只是那时的我是不会花任何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的,也许是我见过,疯跑中感觉见的不是他。或许他又有别的路可走了,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总之在我的记忆中真的没有了他的踪影。

隐隐约约中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长,仿佛又真的没多久。孩子们对时间总是没有什么概念。又是一个下午,我和妈妈正在院子里晒东西,邻居大婶突然跑过来说“快点,++爹死了。”我妈便很吃惊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啥时候的事?”大婶说“刚刚”。妈妈边放下手中的伙计边说“那咱得去看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顺便把香添上。”说着她们便已出了门口。我好奇的在后面紧跟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爹爹,但心里明白,又有一个人死了。不管是谁死了,对孩子们来说无非就是又多了一场热闹事。走着走着我发现走到的乌龟爷爷的家。心里顿时明白,这次死去的是乌龟爷爷。

就在这个下午死的。比起乌龟奶奶死那天,这次鼻子竟然酸了酸。因为乌龟奶奶不爱说话,乌龟爷爷很喜欢和孩子们玩笑。如若不是那天的脸和眼神,我还是极愿意亲近他的。这次我也是疯跑了一阵,只是也时时的留意着大人们的谈话。乌龟奶奶刚刚走俩月,他就走了。听他儿子们说,从乌龟奶奶走后他就不怎么吃饭,每天都会到坟头走一圈。孩子们也说不出他是怎么死的,有的说是饿的,有的说他偷偷的吃安眠药了,有的说是生病了。有点说这是命运。有的说是乌龟爷爷太想念乌龟奶奶了。我妈妈说从她嫁到村子就很少见他们两位分开。那时的我只是把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论当成的过耳风。

18岁那年,我恋爱了‘也已经懂得了生老病死,懂得了自然规律,偶尔间经过了他们的坟头,心里竟默默说了句“他们是不是死于爱情?”只是一句,让我感觉他们突然不是简单的两位老人。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存在于脑子里一瞬间便被我的生活抛在了脑后。20多岁,我结婚了,懂得了珍惜放弃,懂得了审时度势,几年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伴随着生带给人的喜悦,加深了死带给人的恐惧,人们也许就是在这一点一滴的得到失去成长中越来越了解了生和死的渊源。在日子中我慢慢的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家。家像是很有节奏的进行着。又像偶尔某个音符会跳出琴外。安静祥和,酸甜苦辣中。爱的或远或近,或真或假。都已不被考虑。只是生活着,慢慢的浅尝着人生百味。

孩子一周岁时我回了趟老家。无意间经过了乌龟爷爷的坟头。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我走到乌龟爷爷的坟头抓了把土轻轻的又撒在了坟头上面。一滴泪珠偷偷的流了下来。乌龟爷爷,你是早就知道了乌龟奶奶在前头等着你呢,所以你去了。只是没人能理解罢了。她舍不得把你扔下,你舍不得她一个人走。你们年轻时生活的怎样我不太了解,但是我亲眼见证了你们年老时的携手相伴,你们依偎在一起看过日出日落,你们手挽着手走过麦田,你们默默的注视过对方模糊的瞳孔,你们仔细认真的端详过彼此脸上的每条皱纹。甚至用手开心的抚摸着。

偷偷的笑着对方因为没有牙齿咀嚼食物时的模样。打趣着彼此走路时的蹒跚。却不见眼里流露出一丝嫌弃。所以你们是约定好的在天堂相见。你们真幸福。泪又悄悄的滑下了几滴。仿佛是在哭泣小时候的无理带给自己的遗憾,仿佛是在感叹没能真的多瞄他几眼,仿佛是想使劲回忆他的面容而无从回忆而感到焦急,仿佛真的是被自己诠释的莫名的爱情故事感动。只是这种诠释中的爱情不知是否还真的能在现实生活中有幸再见

在家玩了几天后便和妈妈告别,临别时仔细看了看妈妈耳旁的青丝。老了,妈妈也老了。我也在老,都会像乌龟爷爷那样离开。只是不知有没有乌龟爷爷那般幸运。带着满满的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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