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梦

草长莺飞的春三月，厨柜塑料袋里春节吃剩下的几根蒜薹也耐不住了寂寞，不知啥时候瘦瘪的苞头悄悄地胀大，像经过一夏一秋一冬的孤独无聊之后，看到了新的希望而躁动而振作。我打消把她们扔掉的念头，想看究竟会长出个啥样儿。不过，我相信她们不会再像洋葱和韭菜那样依靠母体的营养而风风光光地结出自己的种子。

过了几天我去看它们，只见苞头更是鼓胀了，有一两个率先被里边的东西撑破了皮。我轻轻掀开襁褓似的苞皮向里看，竟是毛茸茸柔嫰的玉黄色幼芽。“梦想的胚胎”！诗的灵感伴随着一种惊喜让我生出一种爱怜。忍受过三百多天酷暑严寒的蒜薹，突然在我眼里变成几位磨难中干瘦枯黄的老母亲，她们是把自己的汁水营养给了自己的梦啊！震撼之余，我撒了点清水进去，想成全她们的梦。

又过几天再去看她们，我惊喜地发现那几个苞头全部开裂外翻，柱头果座上细密幼芽的基部有一颗颗半透明珍珠样的颗粒儿，这就是种子吧！我欣喜若狂，想再洒点水进去让它们长得更好些。当我打开塑料袋，只见蒜薹的下三分之一处已经腐烂发臭，呀——，这都是我洒水多的过错，愧疚顿生。蒜薹呀，我说苞芽咋会长开得恁么快啊，原来，你们是想在自己死之前，竭力尽快把身体的营养全部输送給自己的孩子们啊！我肃然起敬，泪水模糊了双眼，忍痛把那腐烂部分剪掉，之后移到窗口通风处。

我懊丧难过极了，一连好几天不忍心再去看她们。蒜薹的梦是让我给破灭的呀！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准备闭着眼把那东西扔得远远时，我突然睁大了眼睛，发现那蒜薹的梦并未泯灭，一个个小米粒珍珠般的种子已长得麦粒般大小，微青微黄微红微紫，挤挤扛扛的占满了果座，乍一看倒像几窝燕雏儿、猴头儿在那儿热闹，煞是有趣，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我把她们挪到有阳光的地方照晒，增加抵抗力促其成熟。果然，没几天，硬度质感都有了，蒜薹也成了干豆角状，她们的梦终于成熟了。我把自然脱落的种子仔细撒在花圃里。

我相信，到霜降时节，蒜薹和我的梦必定闪烁在蒜苗修长叶子的露珠上。

（原创首发。81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