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是少年

红是为数不多的闺蜜，一大早微信语音就来了。还是大嗓门：静子，静子，在不在家?有两件事哦。第一件，明天老同学聚会，你来不来?第二件，转学出去的两兄弟回来了，要见一见。

群里看见聚会通知，正迟疑的静，回答说：聚会你去，我就去。那两兄弟——当然要见的，其中一个还是我同桌呢!

好好好。明天再联系。

红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高中毕业，就结婚生子。那时真的奇怪，为什么不好好读书，非要早早谈恋爱结婚。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女，父亲母亲的工资微薄，要负担三个孩子读书，肯定是捉襟见肘。她早早地结婚，也算给家里减轻负担。可惜的是，所嫁之人，却并不是那种可以依靠的，无才无能。只好自己出去打拼。

幸好红热情开朗，虽然没有文凭，但凭着自己的吃苦耐劳，善于学习，也慢慢地在广东中山站住了脚，接着就把弟弟们也带出去了。据说几个弟弟如今都在中山自己办了小厂。

然后回老家建了楼房，跟老公安稳度日。内中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十二点，准时来接，骑了一个大电驴，红艳艳的衣裳。从小她就爱穿红色，现在依然。一头令人羡慕的黑油油的头发，虽然杂了几根白发，但一看就是没有染过的。“来来，平时都坐小车，今天坐坐我的小毛驴!”她爽朗地笑着，脸颊两旁的肉鼓起成两半小樱桃。“我骑着小毛驴，在城里去哪都方便。”现在到处都堵车，即使是这个不知几线的小城也是如此，车满为患。

“这几天，又忙着去做志愿者了?”

“是啊，过年到处都需要文明劝导。交通啊，卫生啊……”“我们是真志愿，去干活都是自带饮水干粮，自己开车……”

县城成立的志愿大队，已经参加了很多次抗洪救灾、震后救灾，是一个响当当的民间救援组织。她是其中重要的成员。红负责的是伤员急救，自学拿到了伤员急救护理师的证书，还经常在各个私营、国有企业进行宣讲呢。也算小城的名人了。

“暑假我回来，也去参加你们的自愿活动。”

“好啊!”

“以前班上的同学看不起我，现在可对我刮目相看呢!”

看她自豪的样子，比年轻的时候还要豪气干云。就像一块璞玉，经过生活的打磨，越来越晶润耀目。

聚会无聊，我盼望的是和初中的同桌的相见。

酒过几巡，有人开始撤退，我跟红也开始联系那两兄弟。他们只是路过，有许多别的安排，所以得抓紧机会。

相见，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他取得了什么身份，或者有多大的名望，多么有钱。更多的是因为，想找回记忆中的美好。

三个女人兴冲冲地去与三十年未曾相见的同学见面，为了以示隆重，特意让老公来接，送到相见地点。

更巧的是老公竟然也遇见了他的发小，隔壁的邻居莲。两人相见的时候，唤出彼此的小名，激动莫名。莲也是我同学，三个女人之一。

今天似乎大家都回到了年轻的时光。一路上，莲问起老公家人的情况。邻家的乖巧、美丽的妹妹，敦厚老实的哥哥，在记忆中留下多少故事，多少纯真的情愫。

进了大厅，就看见两兄弟的哥哥，怎么没照片中的高呢?弟弟走过来，看着我们，竟然都认不出。之前圆圆的娃娃脸，如今瘦得只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

认识一个人，其实是遵从内心的印象。脸型是可以变化的，但眼神却是如一的。所以谓之“神” 。两兄弟哥哥的眼神是温暖包容的，弟弟的眼神是专注智慧的。红的眼神是警觉理智的，莲的眼神是柔弱轻灵的，我的眼神是飘忽明媚的。

说不完的话，一晃就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父母打电话催促。再三道别，反而是他们目送我们离开，接下来，他们要陪着父母，好好寻找属于他们的家的记忆。

出走半生，每个人对自己的出发地都有不一样的情感。

相逢今日，在对的人心里，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