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的梦呓

夏天的太阳永远如此火热，高高地悬在头顶，炙烤着大地。此时此地，没有蝉鸣鸟啼，也许它们也耐不住夏日的荼毒，早早地藏进幽幽的树丛，枕着小小的头颅美美地做着春花烂漫的梦。

小徐与我转过了十八弯的环山公路，又晃悠悠恍若龟速地翻过了崎岖的长长的山路，终于抵达。关于山路，那是一场场连续的噩梦，我已不想提及，在它背上的故事和它的背一般坎坷。

兴致使然，未得歇脚，小徐便扯着我说，去不远处的小溪走走。无须叫唤，两个妹妹已开路“导航”。踩着方方圆圆的石块，溪水漫过脚丫，亲吻着脚踝。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溪水更亲切、更温情、更沁人入心的吻吗？太阳卸下无情的脸，挥洒和熙的笑容。在太阳的眼里，溪是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烂漫而童真。

俯身，更临近水面，冰凉的水汽蒸腾而上，滋润开干燥的脸。观溪水击石，水花飞溅，只可惜这瞬间绽放宛若晶石破碎，在光下七彩流溢的美不得永驻，否则珠玉定要黯然。

风拂水动，九曲溪流缓缓而行，一头遥遥地连接着幽涧，一头却深深地弯进了我记忆的湾。时光流转，耳边又扬起了那一声声带着成功喜悦的呐喊，又看到那一只只高高挥动的小手和那灿若星霞的笑靥。溪水相和，叮咚有声。

小小的身躯藏不下太多烦恼，小小的身躯也住不下太多忧伤，快乐了就开怀大笑，痛苦了就放声大哭。孩童如溪，溪也如孩童，生命里没有深藏的角角落落，清得可爱，一眼便可观望到他的全部。

轻轻翻开石块，一只螃蟹赫然横卧眼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向它的身子靠近，屏住呼吸，唯恐一声轻响便使它豁然消失，变作一场镜花水月。当拇指按住它坚硬的壳，当食指伸向它的腹部，当我将它夹起，却再也无法想当年一样高声呼喊，如潮如浪般将欣喜奔泻而出了。

那一声卡在了我的喉咙里，迟迟的又咽了回去。同一座山，同一湾水，同一个人，为何再也不复曾经的感觉？是因为岁月在前，拉着我成长；还是因为生活如轮，将我的心碾得平平淡淡？青春，我知道，那是一段把自己锁在大人条条框框的牢笼里却又向往着童年无拘无束生活的矛盾时光。

刹那十年，而今回首，早已物是人非，只有在那依然起伏流转的梦里，我还是个孩子，静静坐在溪边，聆听着溪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