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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门大桥下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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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金门大桥下钓鱼

金秋十月,当我又一次抵达美国旧金山机场,来接我的女儿兴奋地告诉我,明早她陪我去渔人码头出海钓鱼,这真让我惊喜若狂,旅途疲劳顿消。

女儿去年搬到了旧金山,我去看她时,她领我去游览那着名的渔人码头,港湾里放眼望去一片白色钓鱼小艇,密密麻麻竖立的鱼竿像是在发出吸引眼球的电波,让我驻脚馋望,久久不愿离去。我虽居内陆,但却酷爱海,而且又爱钓鱼,平日里也就是在沟、塘、河、湖里提竿小钓。如若能从着名的渔人码头上船,去远海钓一次鱼,那也真是圆了一梦。然而女儿晕船,我英文又不好,一个人跟老外出海钓鱼,的确难让人放心,所以也就馋馋的望着,没好意思说。原来女儿看懂了我的心事,这次得知我要来,早早就我替订好了钓船,连钓鱼的license(许可证)都提前买好了。

2、

天蒙蒙、地蒙蒙、海蒙蒙,十月,凌晨五点的旧金山,东方的天没有一丝的亮光,只有几颗星星在有气无力地眨眼,象倒扣的铁锅上粘了几个盐粒。渔人码头还没有醒来,这个世界着名的繁华而热闹的旅游景点,这会只有泊在港口里的几十条准备出海的小钓艇闪烁着摇摇晃晃星星灯光,船老大们正在准备着出航。空气中时不时飘来一阵柴油的气息,这在平时令人讨厌的气息,此刻让我有几许兴奋的欢喜。

我们预约的那条钓艇,停靠在码头不起眼的角落,显然我们到早了,船长一脸抱歉的耸肩摊手:“Givemeafewmoreminutes。”(给我几分钟)这让我有时间仔细端详起这条小钓艇。白色,船头上写着“ARGO”也许就是这艇的大号。长约七、八米,宽也不过三米,总共二层半,主要驾驶舱在底层,二层甲板很小,除了一个小方向盘外,支楞着的就是天线雷达之类。一层后甲板摆着两只大长方形的冰桶,估摸着也就有个小茶几大,冰桶上搁着蓝色的海绵坐垫,也算是让我们这些钓鱼人在甲板上小歇的坐处。这小艇的造型放在陆地上,加上两个轱辘轮子就是个皮卡车的模样。

船长叫Johann,看上去应该是德国裔,瘦小的体型很匹配这条小艇,约莫五十开外,满脸的皱纹就如同是海浪拍在脸上没有退去。

除船长外还有一个伙计,船长叫他tiger,就是老虎的意思,tiger高约二米,真的长得虎虎生威,高大魁梧,体格健壮,走到那一侧的船舷,那船就朝那侧倾斜许多。

这条船按规定最多只能载六个钓客,今天除了我和女儿还有另外一个美国的年轻姑娘。Johann在不大的后甲板上让我们围成半圈一本正经的开起了“航海安全会”,他很认真的介绍了船上的安全设施,特别告诉我们救生衣的放置位置和使用方法,老船长说他有在这个海域有30年的航海经验,口气中透着坚定和自信,这时我才感觉到出海了性命真落在船长的把控之中,再小的船,船长这会都是你生命的依靠。不过说实话,我这会心底里最关心的是到底能不能钓到鱼?钓到什么鱼?钓到多大的鱼,能钓到多少鱼?我忍不住的用蹩脚的英文加上手势问Johann:“Fish,Aboutthefish。”(鱼,关于鱼)这个Johann居然摆摆手打断我,依就用德国人特有的那种刻板和严谨,一本正经地,不慌不忙地的说着他那套程序,甚至最后都没忘了问一句,“Areyouallbuyseafishinglicense?”(大家都买海上垂钓许可证了吗?)在旧金山钓鱼是需要买许可证的,有一周的,也有长期的。

3、

终于Johann朝他唯一的船员tiger做了OK的手势,又朝我们摆了个航母经典的起飞poes,然后一骨碌就滑进了驾驶舱。随即咱们小艇从停泊的码头轻轻地滑出,引擎开始低声的欢叫,柴油机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清脆。我们好像是最早启航的,一路看过,大多数钓艇,都还在港湾静静的趴着,我们从那一排排小钓艇前滑过,让人有一种阅兵感。岸上,旧金山这座美丽的城市真的还没有醒来,渔人码头还是人影稀疏。在甲板上忙碌着的tiger告诉我们,将航行约两个小时才能到垂钓地点。

钓艇静悄悄的从码头的避风港驶出,然后开始加大马力冲向旧金山海湾,浪明显的开始变大,船身摇晃起来,柴油机的声音变的有些高亢。

一阵风过,我忽然感到嗓眼呛了满满一口柴油烟,差点透不过气来,我仰头望了一眼头顶那六七米高的柴油机排烟管,在初露的晨曦中才发现,这条艇其实真的已经很老了,那排烟管中间的部分都有些漏气,所以我才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柴油味,我不由再次上下打量这条小艇,发现不少地方的油漆已近剥落,底舱里那张木制的小桌边缘已经磨得见了木头本色。难怪Johann刚才在介绍船上设施时一脸抱歉的表情,说船上的厕所坏了没法用,只能准备了一只桶。我忽然感到在茫茫大海里这艇真的太小了,用柳叶小舟形容一点不为过。如果不是Johann说他有30年的在这海域带客人钓鱼的经验,我真的有些担心。

“快看,金门大桥!”女儿的一声呼唤,让我从担心中回过神来。远远地我看见了金门大桥,我们是从东向西行驶,东边的天空虽然露出了些许鱼肚色,而西边的天空还是黑色的,在这如同黑绒毯的夜空衬映下,金门大桥现出她经典的的轮廓,吊桥斜拉索上的光带,像是为她佩戴了美丽的项链。这还是我第一次从海面去看金门大桥,觉得她真的很高大雄伟。咱这艇虽小,但速度还是很快,以至于靠近金门大桥时,那桥仿佛像从天空朝你压下来,让你有一种紧张的兴奋感。越靠近金门桥越让我感到呼吸都在加快,从金门桥下穿过那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我张双臂,翘拇指的摆poos让女儿给照像。

今天的天真好,风不大,天气也不算凉,虽然是深秋的旧金山,并不感觉到有刺骨的寒意,早上的气温只有10度,到中午就回升到27度左右。可是海上的浪还是很大,这柳叶小舟晃得很厉害。穿越金门大桥的兴奋很快就被迎面扑来的大浪给打灭了。小艇前后左右几乎是没有规则的摇晃着,倾斜和摇晃的感觉真是象公园里的海盗船,你如果不抓着东西是绝对坐不稳也站不稳,也许是船小的缘故,跌入浪谷时,感觉到四周就是海水筑起的高墙,很有几分恐惧。我是第一次坐这样小的船,在这么大的浪中行驶,还不会游泳,心里不免有点扑腾。心想,咋还不发救生衣啊。而tiger在十分娴熟地忙着准备垂钓的家什,一点都不在乎浪的颠簸。tiger虽然人高马大,可看整理钓竿渔线这些细小的活却十分麻利灵巧,他麻利的拾落出七八根鱼竿,装上鱼线,然后把鱼竿插在小艇周边栏杆上的小铁环里固定住,每个鱼竿上他都准备了两个吊钩,两个鱼钩之间的距离大约有40公分,在最末端,绑了一个约莫有两个鸽子蛋大的铅球。每个吊钩上都拴着一条四、五寸长,五颜六色硅胶做的假鱼饵,那鱼钩子非常大,从鲜艳的假鱼饵的肚子里穿过,还露着二、三厘米长的钩体,毫不掩饰。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在内陆河塘钓鱼,挂饵都要把钩藏好,否则鱼看到钩是绝对不会去咬食的,可是tiger把钩长长的、大刺刺的露出来,是要向鱼示威吗?这么大的铅球拖着两条摇摇晃晃的露着大鱼钩的假鱼,是吓渔还是钓鱼呀?

越往西走,感觉浪越发大,可是风并不大,也许正如人们说,在海上无风也起浪。看的出女儿也有些担心,拉着我下到驾驶舱想去问问船长。没等开口就发现Johann的眉间也堆起一簇海浪。Johann说明后天要降温了,所以今天这浪会就大起来。我听不懂这个解释,也不懂降温和浪大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这么大的浪能钓到鱼吗?Johann说,我们要去的渔场大约要两个小时行程,那里浪不会大,钓三文鱼时节已经过了,现在通常可以钓到2磅到40磅之间的大鱼,主要是钓石斑和鳕鱼。但今天的浪的确是有点大,Johann说他会尽最大努力把船开到渔场去。

可是这浪仿佛故意作对,小艇引擎已经不再是高亢,而是透着吃力喘息。从驾驶舱前挡风玻璃看出去,几乎就是贴着海面,那浪是一个挨一个密集扑上来,小艇也就跟着一上一下的跳窜。就在小艇又一次跃上浪尖时,我忽然看见,千米左右的前方出现一排高大的浪墙,正在向我们压过来,那浪墙白花花连天接海,滚滚扑来,很是凶猛,前锋砸在右前方一块建有灯塔的大礁石上,顿时,那浪激起的水头呼啸着卷过离水面几十米高的白色灯塔,那灯塔原本一直在不停的闪光鸣笛,被浪盖过去的那一刻,什么都消失了,只有遮天蔽日的巨浪。

女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扣住我的臂膀,我明显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力量。tiger也显然他也发现了那排巨浪,停止了忙碌,紧盯着前方。唯有那个美国女孩这会顾不及其他,扒着船栏杆,不时地朝海里飙一口胃里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感觉小船快要和大浪墙相撞的时候,Johann果断的向左转舵,小艇迅速向左迅速划过一个大弧形,调头180度。浪墙在我们身后倒下,鼓起的涌把我们的小船推向空中,一瞬间我感觉目光似乎和金门大桥平齐了。真有点后怕,这么大的浪,辛亏Johann掉头了,否则这条又老又旧的小船能恐怕要被劈头盖脸的大浪砸散帮了,此刻这个老船长在我心里真比航空母舰的舰长还伟大。

4、

遗憾的是我们的船实实在在的是往回开了,又向着金门桥驶去。靠近金门大桥,浪明显的减弱了。Johann从船舱里钻出头来,那发梢弯弯带着钩的满头白发,这会在我眼里也是卷卷的浪花。Johann一脸的疲惫和抱歉神情地地叽叽咕咕说了一大串。女儿翻译告诉我,船长说今天的这个浪实在是太大了,估计还会增大。我们肯定过不去原定的渔场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港,另一个是带我们去金门大桥下钓鱼,但船长说那里不敢保证今天能钓到鱼,即使钓着也不会有大鱼。

女儿没等我表态就对Johann说,就去金门大桥下看看吧。知父莫女,盼了多少年的海钓,哪能就这样扫兴而归呢,再说能在在金门大桥下钓鱼那是一件多有纪念意义的事呀。那个可怜的美国女孩还趴在栏杆上,不时的朝大海里吐着黄水,就这样也还是先朝我们再朝船长,伸手比划了个OK。

我忽然想起女儿是晕船的,怎么今天没动静?是不是前头光顾着看景,后来又被大浪吓住了?女儿看出了我的疑惑,朝我挤了个鬼脸,“放心,我吃药啦!”此刻天已经大亮,其实阳光下女儿的脸有些发白,吃药也不好受呀,真是难为孩子了。

说着话咱们的小船就接近了金门大桥,很快就到了桥肚下,那钢铁的大家伙,实实在在的在头顶上,连接桥体的山石是光秃秃的悬崖,远出看是略红的桥体,近看是铁锈红的,第一个桥墩离山体只有十余米,桥墩的水泥基座也被刷成了铁锈红。离桥墩百把米远,有一个看起来是观察水文用的建筑,砌在一个临海的大礁石上,那檐口和屋脊的造型,似乎还有点中国徽派建筑的影子。房顶是铁锈红的,原本是灰色的墙面,现在斑驳的像涂鸦。

有大山挡着风,这里的浪明显小了。桥面大汽车开过时的轰隆隆的声音和浪花撞上桥墩的哗哗声,让你真实的感到,你就在这座有太多故事的金门大桥下。其实这也挺好,一边欣赏金门大桥,一边依偎在小艇上钓鱼,很是惬意。

我想应该可以下钩了吧,可是老船长还有点不死心,说我们现在是在金门大桥的南岸,北岸桥下鱼多也大些,他要去试试运气。于是Johann又驾着小艇颠颠簸簸地向着旧金山海峡的北岸冲去。可是越往北开浪越大,风也大起来,卷起来的大浪,被风一吹,海面就是阵阵浪雨。没等靠近北岸,Johann只能放弃,又调头返回南岸。其实这会我倒真的挺高兴,以前都是开车从桥上跨过旧金山海峡,今天又从海上横渡旧金山海峡,从海上游览金门大桥,别是一番风景。有时得失真是一件很难说清的事。

5、

从东到西,从西返东,又南南北北的折腾,我们终于在金门大桥南岸东南角的山体前停了船,这里毕竟有宽阔的山体遮挡,尽管船仍然晃得厉害,但与先前比真算得上风平浪静了。

Johann从船舱里走出来,大喊了一声“OK,Iwishyouallgoodluck”(祝大家好运)。tiger赶紧把鱼竿分发到我们这些迫不及待的钓客手中。那个刚才吐得天昏地暗的美国女孩,真服了她了,这会她像没事一样趴在船玄栏杆钓起鱼来。

原来在这海上钓鱼太简单啦,虽然用的是那种甩钩,但不用甩,顺着船体垂直下钩就行。手一松线盘,那大大的铅坨带着鱼钩迅速的沉入海底,这里的水深大约十来米。然后,你只需要不时的提一提你的鱼竿,让那些假鱼饵在水里时不时的晃动起来,剩下就是运气了。不过在这种晃动的小船上钓鱼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引擎停后,船晃动的很没有规律,你必须把身体紧紧的靠在围栏上,还得随着去海浪的晃动调整身体中心,找到平衡站稳脚。

我把鱼钩放下去又摇上来,再放下去,体验着手上那感觉,那铅砣拽着鱼钩沉向海底,鱼线从大拇指上划过感觉真爽。不过我真怀疑那假鱼饵还露着两公分长的鱼钩,能钓着鱼吗?

正当我还在找第一次在海里钓鱼的手感时,只听那刚才还在大口呕吐的女孩尖声叫起来,“fish!Fish!”(鱼!鱼!)。这也太快了吧,还没五分钟呢!全船顿时兴奋起来,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tiger两步跨过去,帮她摇线盘,哦,是有鱼呀!我看见鱼竿尖头往下弯的像月牙,瞬间,一条一尺多长的红色石斑鱼在钩上挣扎着蹦出水面。也许今天的垂钓遇到大浪不顺的原因,第一条鱼的上钩,成了全船人的庆典,大家嗷嗷的欢呼,为她拍照,老船长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真没想到咱这船上第一条鱼是她钓上来的。看来大海对不惧畏它的人是有好运相送的。今天全船就她吐得“肝胆相照”,然而却丝毫不减斗志,今天首尾鱼的荣耀是大海就给了她赞誉。

我和女儿交换了一下眼神,“加油”,我朝女儿挥了一下拳头。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耀眼的光芒在浪尖上弹着跳着,晃着眼睛,虽然戴着墨镜,仍然感觉到太阳的光点在调皮地戏弄我的眼睛。

忽然我感到指间一阵细微异样的颤动,接着这个细微的颤动如同通电般的迅速变得强烈,向整个臂膀窜上来,鱼线也迅速由垂直变成倾斜,随着船身的晃动和移位,鱼线几乎被拉成45度,绷的笔直,我赶紧继续放线,以防把线崩断。“大鱼,一定是大鱼”我几乎是用全力在吼,试图去用线盘收线,但似乎那鱼太大,我根本拽不动,只能不停的放线。

“STOP!STOP!”(停下!停下!)船长Johann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身后,他阻止我摇线盘的动作,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鱼竿,不停的左右晃动,又使劲的向上提。只见那鱼竿弯曲如同拉满玄的弓,我几次示意Johann让我来拖拽这条大鱼,说实话,我对他把鱼竿抢过去很是不悦,要知道钓鱼人拿着鱼竿一等半晌,盼的不就是鱼咬钩时的那种快感吗?这就是足球场上的临门一脚呀!更别说这是我在海里钓到的第一条鱼呀。可是Johann却一点不理会我的要求,甚至还推了我一下,这让我相当不满。正当我满心希望一条大鱼跳出水面时,只见老船长手中的鱼竿,猛的向上一弹,那“弓”还原了,原本绷得笔直的鱼线一下子在空中飘出几道弧线,定眼细看,钩没了,铅陀没了,那花狸狐哨的小鱼儿也没了,只剩下空空的鱼竿和随风飘动的鱼线儿。

“鱼跑了?”我一脸不满的看着老船长。老船长叽里哇啦朝我连说带比划,见我一脸疑惑,他知道我没听懂,可是全船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女儿笑弯了腰,还抹了把眼角。

原来我不是什么钩住了什么大鱼,是勾住了海底的石头,要不是Johann及时把线扯断,不仅连鱼竿要交出去了,如果我抓住鱼竿不放,弄不好小艇一斜,脚下一滑,人都会翻落水里。我也自嘲的跟着大家笑起来,和Johann拉拉手,连声说sorry,Johann朝我肩膀上拍了两下,从tiger手中接我一副新鱼竿递给。这会我才明白为何我们只有三个钓客,tiger却准备了七、八副鱼竿。

女儿调侃地笑着问我“钓石头的感觉如何?”现在回想起来,在河塘里钩着水草,手上是有一种绵绵的感觉,而钩住海底的石头,它给你一种不容你还手的硬汉感,要不交抢,要不断腕。

正在和儿女说着话的当口,我又感觉鱼线又稍稍绷了一下,这回我不敢在嚷嚷了,怕再钩住了石头,赶紧往上提拎了一下鱼竿,感觉手上有些分量,但不像钩住石头,到有点像钩住水草的那种绵劲,别真是勾住海草了吧?我赶紧摇动线盘收线,刚钓了石头,这会又钩水草,真是“漏大了”。摇了几圈,只觉得鱼竿头出现了摇动,鱼!鱼!我忍不住又叫起来,加快速度收线。哈哈,这会是真的钓着鱼了。我两手合力,把鱼竿使劲的往空中甩拎,瞬间我感觉到了那弯弯的鱼竿前面的分量。我看见Johann笑眯眯的在一边看着我,满眼都是慈祥的光。一眨眼,唰,一条鱼儿嗖的飞出水面,在阳光下扭曲着身子,跳着绷着,像个精灵。

此刻一种喜悦感从手指尖向全身蔓延,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兴奋的,只感到脸上热辣辣的,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在海里钓着鱼呀。稍有遗憾的是这条鱼实在不大,我估摸也就半斤左右,我一手握竿,一手拎着鱼,拉过老船长,选了个背景是金门大桥的角度,让女儿帮我拍照,Johann紧紧的搂着我,脸笑的像浪花,定格,圆一梦。

Johann帮着取出鱼嘴里的钩儿,告诉我这是一条蓝色的石斑鱼,不到一英尺长,问我要不要。我很诧异,为何不要?女儿翻译告诉我,当地政府有规定,太小的鱼是不能拿走的,我钓到的这条石斑,Johann说虽然达到可以拿走的标准,但他认为还是太小了,所以由我决定。我有点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在我手心里蠕动的鱼儿,那大嘴巴一张一合的,仿佛要和你说话。唉,你这小鱼也太呆了吧,那么大的钩子看不见,那鱼饵也是假的,你怎么就去硬生生地去咬呢?去吧,长大学聪明些,我一扬手,把这条可爱的小鱼抛向海里。Johann和tiger还有女儿和那个美国女孩都朝我翘起了大拇指。

这里的鱼真不少,十几分钟,我们几乎每人都有斩获,正当大家兴致勃勃时,只听Johann喊收竿,说是要换场。其实所谓的换场,就是开动引擎,把船在这个海域转一圈,划上几个非常漂亮的弧形,移到了百米左右开外的另一个点停船下钩,开始我很奇怪,这样翻江倒海的折腾一下,鱼不全吓跑了?Johann解释说,金门大桥下几乎全是石斑鱼,这种鱼水太静,不出来觅食,浪太大了,也不出来,他是根据水面浪的情况,时不时的在造浪赶鱼呢。Johann几乎每隔十分钟左右就换一次场,每换一次,我们几乎都能钓上鱼来。这个老Johann让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个多钟头,我们算钓绩辉煌,女儿还有一回一次钓上来两条鱼,让我羡慕的只啧嘴。太阳已经很高了,我热的只穿一件衬衣,Johann和tiger忙得只穿着T恤在夹板上跑来跑去。周边已经汇集了好几条小钓船看起来今天的浪是太大了,很多船和我们一样驶向远处,但没一会又回来了,都集中到金门大桥一带来。靠近中午,鱼也越来越少了,明显上钩速度变慢了,大家更多的是互相打招呼聊天,享受加州的阳光和爽爽的海风。那个吐的七荤八素的美国女孩,这会好像恢复元气,神气活现的帮我和女儿照合影,还时不时的出怪样逗我们乐。

6、

随着Johann一声“OK!GoHome!”(回家)我们的小艇在金门大桥下划出最后一个漂亮的弧线,直奔渔人码头而去。

tiger开始为我们清点战果,冰箱里咱们三个今天的收获真不错,大大小小有将近二十几条,全是两磅上下的石斑,有红石斑、黑石斑、还有蓝石斑,女儿说按照当地超市的价格,这三种鱼都要10美金左右一磅,而我们今天的一个人的花费才170美金,还兜了海风,看了风景,看起来我们赚大了。tiger说,当地政府规定每个钓客一天最多只能带走10条鱼,我们今天接近指标。

tiger在船尾架起了杀鱼的小桌,要为我们加工战利品。说是桌子,其实只有两条腿,另一端搁在船舷的栏杆上,小桌一米多长,二尺左右宽,tiger不知从那摸出掏出一把小刀,那刀,月牙型,尺把长,寸把宽,铮亮。

这时Johann从船舱爬上甲板,接过tiger手中的刀,让tiger去开船。他说他很高兴今天我们在金门大桥下钓到了比他预想多的鱼,但也今天很抱歉,由于大浪没有让我们去成预定的渔场,所以他现在要亲自为我们杀鱼,求我们原谅。这个老Johann还真幽默,其实他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特别是在大浪前的果断掉头,横穿旧金山海峡时的执拗,以及不厌其烦的开船换场,都说明他是个很称职的钓船船长。

Johann将小刀像玩杂耍似的在指间转了几圈,从从冰箱里掐过一条鱼,在桌上摆平,在鱼鳃处轻轻一刀切到鱼骨,然后顺手把刀往鱼尾方向一推,在尾骨处刀锋一转,向下一曲腕,一块连皮的鱼脯肉就切了下来,再然后摁住鱼肉,横刀在鱼肉鱼皮之间这么一捋,瞬间皮肉只有半寸长左右还粘在一起。Johann说留住皮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回去能分别出是那种鱼的肉。接着他将鱼翻过来,同样这么三下两下,取下另一边的鱼脯,随即刀尖一挑,鱼头鱼尾带骨头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向大海。整套动作熟练流畅,干净利落,几眨眼功夫,一条鱼就处理完毕,我们看的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尾随在船尾的大群海鸥就随着他的刀尖扬起,嘎嘎叫着去抢食鱼骨,抢不及鱼骨的就落进了海底。个别胆大的海鸥,甚至还落在桌边等着。

美国人吃鱼不吃头,不吃尾,不吃骨头,只是吃两边肚脊上的那点肉,两磅重的鱼到Johann手里,三下五除二只剩下两块巴掌大小的鱼脯。我看的直觉得可惜,那鱼头鱼骨对中国人来说,是美味佳肴呀。聪明的老Johann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对女儿说,让你爸爸放心,会给他留几条全鱼的。果然最后他挑出几条稍大些的鱼,按中国人的习惯,只扔掉了内脏。可是我发现他按中式杀鱼时,跟在船尾的海鸥不太开心,似乎有些失望,叫的不是那么欢,显然觉得我抢夺了他们的食物。

今天的战果由全体钓客分享,据说这是规矩。只是我多了几条全鱼,可不知怎么,我真觉得美国人食鱼的方式挺好,你从大自然里取得的食物,你只拿走一部分,分一部分给海鸥,海鸥又余下一些分给海洋里的其它生物。

小艇渐渐的驶进港口,太阳十分的火热了,渔人码头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我得意的提着鱼和岸上的人打着招呼,还有游客要和我合影,我仿佛像凯旋而归的英雄。

下次我要去远海,我要钓更大的鱼,但一定也不拿走全鱼,分一点给我深爱的大海。

我忽然想喝一口水,猛地反应过来,一上午将近五个小时,我们没喝一口水,也没去一趟洗手间,Johann说的那个桶是个啥样也没去看看。这个精明的德国人,难怪不及时修理厕所。

作者:不老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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